他终于想到,自己忘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沈凌霄转过身体,看着带着极深的怨念盯着自己的两道目光。
“两位可还好?”
沈凌霄暗暗咽了咽口水,有些愧对面前略显狼狈的两人。
“今日要不是看在小雪病重的份儿上!我一剑劈了你。”
楚瑾辰甩了甩散落在额前凌乱的头发。
“你也知道问问我们俩好不好啊?!”
就连一贯话少宽容的林清雪也在强忍着想要一刀砍了他的冲动。
若不是刚刚听到了小雪已经被白羽救治好了,他们整个人放松下来,也不会感到累成这种程度。
当然,也更生气!
三个山头啊!
足足三个山头啊!
俩人就这么一步步量到这里来的。
有伤的治好了。
没病的反而疯了……
哪怕说派人通个信儿呢,他们俩也不至于这么一路往这边赶啊……
若非得在这两个人之中评出一个最惨的,那还得是楚瑾辰……
偌大的马车,里面装着满满一车的东西,硬是被他用双手拉了回来。
本来还好,只是生气,但不巧的是,此刻,那匹原本应该驮着马车的马儿吃饱了草料,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欢愉的鼻响。
楚瑾辰更气了。
“孙子!挺有心啊!你也没把我当兄弟,纯纯把我当牛马了啊!”
沈凌霄放下手中餐盘,怕一会儿动起手来,响声吵醒刚睡下的楚寒雪。
“二位好汉,听我狡辩!”
不承想沈凌霄也有怂包的时候。
其实也不是他怂包,是他实在是不敢动手。
如今离开了宫里,楚瑾辰就是阿雪唯一的家长,他总不能不敬着他未来的兄嫂吧。
万一他们两个以家长的身份,不让她和自己玩,自己岂不是吃亏了?
沈凌霄换上一副之前从未有过的笑颜,谄媚道:
“消消气,消消气!”
“两位走了这么远的路,想必是累坏了吧。我这就让白羽给两位炒几个小菜,烫一壶好酒再备上洗澡水给两位解乏。”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白羽,毫无预兆,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竟伸出手给自己号上脉来。
“也没生病啊……”
见他认错态度不错,林清梦和楚瑾辰两人连连摆手。
真看不上他这副谄媚的样子。
主要是太假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算了,我们去看看小雪。”
不等到门口,两人便被沈凌霄拦下。
他身影出现得太快,吓了两人一跳。
“你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她现在已经休息了,明日再找她也不迟。”
楚瑾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心里没藏什么好事儿。
“真的?”
沈凌霄点头,算是回答。
两人被他半推半就地去了厨房,却怎么也没猜到他的心思。
“若是让阿雪看见了两人这一身的狼狈样,估计也会跟我生气吧……那今晚还是别见了为好。”
“欸,你们来啦。”
白羽刚解开系在腰间的围裙放在一旁,转身就看见了被沈凌霄带来的两人。
不过……
“你们俩这装扮是……”
两人一身尘土,头发散乱,哪里有半分王爷和圣女的姿态?
“是不是我最近闭关太久,错过了新婚流行趋势?这……这是……?”
“去!”
沈凌霄低声呵斥一句。
“围裙脱了干嘛?穿上!”
沈凌霄一把扯过围裙,丢在白羽身上。
“我穿围裙干嘛?”
“当然是给两位贵客炒菜!烫酒!准备洗澡水了!”
白羽愣愣地低着头,看着沈凌霄在自己的腰上胡乱系着围裙,喃喃道。
“炒菜?烫酒?洗澡水?”
“嗯!”
白羽握紧立在案板上的菜刀,拔了下来。
“沈凌霄……我炒菜缺了二两肉,你借我点吧……”
白羽举起刀,便朝着沈凌霄挥去。
他面如死灰,穿着一身白衣,看着与来自地下的白无常毫无二致。
沈凌霄有伤在身,又理亏,只能闪躲。
林清梦看着满院子追逐的两人没什么感觉,只想吃饭,洗澡,睡觉。
唯有一旁的楚瑾辰捏着下巴,目光紧跟沈凌霄的身影,口中发出“啧啧”的声响。
“怎么了?”
林清梦问道。
“白羽是神医。”
“嗯,尽人皆知。如何?”
“他给沈凌霄治过伤。”
“必然,他不是给我们几个都治过!又如何?”
“那他一定非常了解沈凌霄的身体情况!”
林清梦实在想不出她到底想说什么。
有些不耐烦地蹙眉。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瑾辰突然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道:“所以你说他刚刚说的那二两肉是不是真的?”
“嗯?”
林清梦没反应过来……
待她沉思片刻后……
一声惨叫传来,提着刀的白羽和正被提着刀的白羽追逐的沈凌霄停住了声音,不约而同地朝着楚瑾辰的方向看去。
只见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楚瑾辰此刻正被林清梦拎着耳朵,侧着身子躲疼。
尤其是嘴里哼哼唧唧出来的求饶的动静,听着既可怜又有些毛骨悚然。
“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龌龊东西,黄色废料?赶紧去给我洗干净了。”
林清梦咬牙切齿地教育着不敢还手的楚瑾辰。
“王妃大人,我这不是为了小雪的未来多考虑了一下……息怒,息怒,我再也不敢了……啊……”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楚瑾辰被拖走,无能为力。
他们俩甚至还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白羽收了刀望着月色吹口哨,沈凌霄也悻悻地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他们俩眼神余光一直瞄着林清梦和楚瑾辰离开的身影,直到那两个身影进入到客房中,关上了房门。
两人这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自打林清梦拧上楚瑾辰的耳朵那一刻起,他们两个人心中想的便是“揍了他就不能揍我了呦……”
反正……
兄弟嘛!
这种时候,大难临头各自飞呗。
……
秋末的树叶,凄凄惨惨地挂在树梢,风轻轻一吹,那干枯的身体便摇摇欲坠。
而坐在躺椅上,戴着面纱的清冷美人便如同这般美得萧瑟,欺凌。
“你在这坐了大半日了……信鸽就是要来,它也得慢慢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