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德城中央区域,喷泉广场里的长椅上。
白鸽和正午洒落的阳光一起,落在广场的石砖地板上,哗哗水声从身后的喷泉流淌。
形形色色的人伴随吟游诗人们演奏的悠扬乐声,在这里欢声笑语。
一幅轻松和谐的景象。
此时,一位身着与蒙德服饰完全不同的、黑蓝色渐变短摆、荷花边侠客衣装,有着藏青色齐耳短发的少年,正用一种官方叙事口吻,朝身旁人朗诵手中的最新报纸:
“…最终,西风教会的教宗圣·塞缪尔冕下识破了深渊教团的阴谋,带领骑士团的众多骑士们一起,拯救了前往救援却陷入危机的临时小队。
“冕下净化了他们身上的异常,琴·古恩希尔德代理团长抓获了之前意外越狱的、如今加入深渊教团的舒伯特·劳伦斯,并获得了众多有关深渊教团的线索,此次邪异事件由此告一段落。
“目前,案件的主要肇事人舒伯特·劳伦斯正在骑士团总部的牢房中等待着审判,骑士团的骑士们正尝试自他口中问出更多有关深渊教团的信息。
“相信骑士团和教会最终一定会给蒙德众多民众一个令人满意的裁决。
“至于在执行任务时被深渊力量浸染的骑士们如今状况如何…请关注蒸汽鸟报社的‘风行报刊’,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报道…”
他一边读着,一边有模有样地摇头晃脑,棕黄色的流苏耳饰随着他头脑的晃动,也悠悠摆动着。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藏青发色的少年低声喃喃着,随后朝身旁人感叹道:
“这蒙德最近果真是不太平,就在我们还在赶路来往蒙德城的夜晚,蒙德城郊外竟发生了此等惊险之事。”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卷起报纸,笑眯着眼睛朝身旁人说道,“这里最近怪事如此居多,没准就有不害怕你纯阳之体的妖邪呢?”
他等待了片刻,却发现对方没有搭理自己的迹象,只是盯着眼前喷泉广场的景象发呆。
“重云,你一动不动看什么呢?”他拿起报纸卷棒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坐在他身旁被称为“重云”的淡蓝发色少年这才回过神,缓缓开口道:
“…在看这里的风景。
“家族久居璃月,我还是第一次来到璃月以外的地方。”
藏青发色的少年闻言回忆了一会,随后接话道:
“我倒是偶尔会同家父家兄出国经商,不过次数也不多。
“就如此次一般,家兄辛苦争取到的机会让我跟随璃月代表造访蒙德,顺便处理一下这边的商务情况。”
“…行秋。”
“嗯?”被突然喊了名字的藏青发色少年一顿。
“…下次想让我陪你,直说便是了。”重云嘟囔着,诉说自己的不满,“何必戏弄我说有什么‘不害怕我纯阳之体的妖邪’…”
“我刚刚去打听了,蒙德根本就没有妖邪…”他有些失落和气愤地补充道。
“哪有,我当时明明说了‘说不定’。”行秋笑着为自己辩解道,还顺势把锅甩给了重云,“毕竟是璃月境外,我自己也不敢肯定嘛,是重云你自己没听清就兴致勃勃了。”
“你——”重云刚想反驳,突然意识到自己口才不如对方,又放弃了。
只得抱着胸,气鼓鼓的生闷气。
见状,行秋也不逗他了,好声好气道着歉:
“好啦,别生气嘛,是我不对。
“我就是怕一个人路上太孤单,怕你会太忙没有空闲,这才出此下策。”
重云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有话就直说。”
“好好好,都依你。”
正说着,他们身旁的一名吟游诗人们刚好将前奏弹奏完毕,开始述说着诗篇。
喜好诗文的行秋对此很是好奇,他拉着重云在这里坐着就是为此,见状开始侧耳倾听着。
听了一会,他便发现讲的是那位圣·塞缪尔冕下两个月前拯救蒙德漆黑狼灾的事。
这场灾厄他也有所耳闻,毕竟这么大的事,早就传遍了身为邻国的璃月。
蒙德的经济因此下滑,也包括当时处于蒙德的各商会商行。
他此次来蒙德,也有着为自家飞云商会处理之前滞留商务事宜的目的。
…这听蒙德当地吟游诗人叙述这件事,确实比璃月那边更具有情绪渲染。
从这位吟游诗人的眼睛,和他吟诵诗篇的语调里,行秋都能察觉出那感激与崇敬之情。
那位西风教会的教宗,圣·塞缪尔冕下,倒还真是个大慈大悲之人…
不像璃月那群商人,成天想方设法的要钻契约的漏洞,好从中牟利…
嗯…不能这样类比,毕竟风神的眷属,如果换算到璃月的话,应当也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想着,行秋便心血来潮,为身旁的好友分享自己的见解:
“话说,这位‘圣·塞缪尔’冕下,虽然并没有以侠客自居,但在我看来,却也有着一颗侠肝义胆的心。
说着,他还拿起报纸,朝重云展示道:
“你看,提议为灾民拨助救援金,提议修建学院,提议为每个蒙德居民都上一门能够自保——这个冕下吃什么露什么表情的别看,都是那些图财之人为了博取眼球宣传餐馆取的标题…”
报纸上戴冕的白发少年笑容温和,记者很会抓拍,在教城区圣殿广场前,稀薄云层洒下的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
微风吹起少年及肩的微卷白发,也吹起了他高洁而纯白的教礼服。
而在他身后,是神圣、庄严、肃穆和宏伟的西风圣殿。
蒸汽鸟报社和别的报社在报纸上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的报道都会配上一张相片,质量都非常好,并且喜欢给每张相片点评或取名。
而在这张塞缪尔的相片下,有这么一行小字评价道:
“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整个世界的宁静。”
……
蒙德城教城区,教宗的欧式庭院,塞缪尔的房间。
被蒸汽鸟报社记者誉为“世界的宁静”的教宗冕下,此时正坐在书桌前处理公文。
昨天晚上他察觉到不对劲后,就前往了骑士团总部政事区的大楼,和深夜还在处理公文的琴团长商量着带人去看看。
琴本来想着以他的安危为主,但在他的坚持下还是顺了他的意,临时号召了骑士们跟随。
嗯,琴团长一直都是在“建议”他怎么怎么做,虽然他每次都会听从,但如果他执意要做某件事的话,琴还是只能顺遂。
毕竟,他是蒙德除了巴巴托斯大人以外,权位最高的人了。
而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是对的。
显然深渊教团没有把巴巴托斯大人算计在内,忘记他这个“神明的地上代言人”是可以“倾听神音”的。
在跟随风的指引到达目的地后,强烈而浓厚的深渊力量差点闪瞎了塞缪尔的眼睛。
他当机立断催动冕冠去净化那些骑士身上的污染,所幸效果不错。
和琴团长以及众多骑士围剿了舒伯特之后,他们从那处洞穴查找到了不少有关深渊的线索。
其中有未抹除干净的诡异法阵,各种充斥着邪异气息的仪式材料,一张张残缺的、用不知所谓的文字记载着某些信息的碎纸片…
但令塞缪尔印象最深的,还是一块位于法阵中央,散发着和异常物品、以及那些浸染在优菈阿贝多和其他骑士身上的邪异力量同源的深邃宝石碎屑。
它现在由骑士团保管,被小心封存在了巴巴托斯大人祝福过的玻璃瓶里。
而除了上述提到的,骑士团还搜查到了许多其他很有价值的信息,由此对深渊的了解更深了。
这次收获可谓颇丰,估计是深渊教团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带人过来,只能临时销毁些许就赶紧跑路。
…嗯,这么一看,没有被带走的舒伯特算不算被深渊教团卖了呢?
想到这,塞缪尔不由为舒伯特感到可悲,但转眼想到他做的事,又觉得他是那么可恨。
且不提他之前为了拿回所谓“旧贵族的荣光”,将蒙德的城防图交给愚人众。
就说这次,还是为了拿回所谓“旧贵族的荣光”,居然加入了深渊教团,妄图让诡异和恐怖充斥整个蒙德,以暴力压制蒙德的人民。
不敢说博览群书,但也对蒙德历史有所了解的塞缪尔觉得是那么可悲。
劳伦斯家族最初是在抗争时期,与另外伊蒙洛卡、古恩希尔德以及莱艮芬德三大家族,和那时还是一缕希望与转机之风的巴巴托斯大人一起,推翻了高塔孤王的统治,立下了“永护蒙德”的誓言,由此才获得的贵族称谓。
而如今,身为劳伦斯家族后人的舒伯特,竟然想着以暴力压制蒙德人民,以此重回属于“贵族的荣光”。
那句他们老祖宗立下的“永护蒙德”的誓言,此时回想起来,难道不觉得可悲吗?
这种眼中只有一己私欲,根本不顾他人,还冠冕堂皇说着什么“夺回属于旧贵族的荣光”的做法,足以可见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深渊教团那边估计也没把舒伯特当回事,昨晚骑士团进行拷问时塞缪尔也在场,发现舒伯特只知道那个深邃宝石碎屑可以浸染常人的思绪,以及怎么使用那个深邃宝石碎屑产生的邪异力量,其他一概不知。
这样看,舒伯特对于深渊教团而言,应该也只是一枚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罢了。
而戴因斯雷布提到的“实验”,指的应该就是那种让人可以失去理智,受控于他人的力量。
由此可想而知,留在优菈物品上、导致它们变成异常物品的那股力量到底有着什么作用。
应该和阿贝多当时猜的差不多,是某种针对他的陷阱。
虽然后续调查发现,那股力量如果要达到让人失去理智的效果,需要配合洞穴里某种邪异法阵才能正常使用,但也会对常人造成一定影响。
如果他当时真的用竖瞳去观察的话,估计仍会触发那异常物品上附着的诡异,对他造成一定影响。
所以巴巴托斯大人当时才对他说“别看”吗…?
想着,塞缪尔不自觉捏了捏鼻梁,看着眼前还差一点就批阅完的公文深吸一口气。
这些公文是他和琴团长商量之后,在他坚定不移下,琴做出的让步,将此次风花节未完成的细节和活动规划交给了他。
他参考以前风花节举办的章程照葫芦画瓢,并增添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做的应该还不错,作为一个活动规划方面的初学者,塞缪尔已经把他能想到的事宜全都安排好了,还对原本的传统节日章程做了不少应该称得上是优化的改动。
嗯…虽然这些改动有一部分其实也包含了一点他自己的私心。
比如由骑士团和教会评选后选出的“风花节之星”,通常颁给对蒙德有巨大贡献,或是在风花节期间表现突出的人。
而风花节之星,有着代表全蒙德人民,向风神巴巴托斯大人献上自己心中“风之花”的权利。
但在他改动之后就不是这样了。
风花节之星,有着代表全蒙德人民,向教宗圣·塞缪尔冕下献上自己心中“风之花”的权利。
然后。
再由圣·塞缪尔冕下将这株“风之花”,献给风神巴巴托斯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有人可以代表全蒙德向巴巴托斯大人献花他就浑身难受。
于是提笔就把这一点改了。
嗯…可能是不知名的情绪在作祟吧。
塞缪尔批改完最后一张公文,将手中的羽毛笔插回墨水瓶,行着西风教会捧风礼节高声道:
“——赞美巴巴托斯大人!”
一旁端着装有点心和茶水的盘子、正巧走进来的吉利安娜修女被他突然地赞美吓得一愣。
片刻她反应过来,将盘子缓缓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后,清了清嗓子也跟着行捧风礼,虔诚地大喊道:
“赞美巴巴托斯大人!”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
“冕下,批阅公文辛苦了。”吉利安娜微笑着将盘子上的点心和茶水摆到塞缪尔书桌上,关切道,“休息一会吧?”
塞缪尔满意地点头,拿起吉利安娜沏好的红茶抿了一口。
深渊教团这次计划被打乱后,下一次行动估计会一缓再缓。
这种不需要担惊受怕的感觉真好。
正在塞缪尔晒着从窗户落进来的阳光,享受正午的和谐安宁时,吉利安娜开口道:
“冕下,今天是维多利亚修女的律法法规课程,早晨看您有事在忙,我便自行让维多利亚修女先回去等待着了。
“您的事情忙完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下午的课程我再去和维多利亚商量一下?”
教宗冕下因享受而微勾起的嘴角僵住了。
…是哦,他都忘了还有上课这回事了。
塞缪尔强压着心底不情愿的情绪,放下茶杯朝她温和道:
“…不用,我已经忙完了,通知她下午可以来正式上课了。”
在吉利安娜恭敬点头下,塞缪尔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悲愤地一口往嘴里塞了个甜点咀嚼着。
这种需要担惊受怕的感觉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