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国子监监生其实就是勋贵和士林阶级的发言人。
叶瑾之前就狠狠的得罪了勋贵集团,虽然之后双方有了缓和,但是心里的芥蒂仍在。
而商税改革和袁秀英一案又得罪了士林集团。
再加上之前杀了燕王朱棣的管家,又在弘觉寺得罪了两个王爷。
而他在弘觉寺当众弑佛,更是被佛门视为仇人。
之后在报纸上刊登《西游记》话本小说,又把道门给得罪看。
所以叶瑾现在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颇有一种满世皆敌之感。
这样的人就算是有皇权庇佑,败亡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现在国子监监生上门兴师问罪,或许就是他败亡的开始。
所以张典吏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潮红,刷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对这个书吏说道,“既然有人敲响了鸣冤鼓,作为一县典吏,本官也要亲临公堂,看看此人有什么冤屈才行。”
书吏一脸诧异,赶紧对张典吏小声说道,“三老爷不是常常对小的说现在大老爷势大,我们得暂时蛰伏吗?!今日为何要去凑这个热闹?!若是引得大老爷不快,那可真的就得不偿失了。”
“本官只是去凑凑热闹,不会轻易做出什么举动了,你就放心吧,这点分寸本官还是知道的。”张典吏淡淡道。
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他也被叶瑾的狠辣手段给吓怕了。
这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所以自己想要活到最后,必须继续苟才行。
书吏想想也是,就赶紧替张典吏推开了公事房的门。
此时,公堂正厅上,十几个手持水火棍的差役也都分列两旁站定了。
有书吏将敲鼓鸣冤的这十几个监生全都迎了进去,看热闹的百姓也统统进了县衙前院,将前院围的水泄不通。
李景隆等人自觉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和这些市井小民挤在一起,所以就让几个仆役进了前院,随时汇报情况。
至于李文忠和魁梧汉子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和百姓们一起进了前院。
只见这十多个分列两旁的差役有节奏的将水火棍敲击着地面,嘴里喊着“威……武。”
然后叶瑾身穿官袍,带着姚广孝和陈洲来到了公堂正厅。
李文忠仔细打量着身穿官袍的叶瑾,发现此人和陛下、太子殿下的相貌不太像,但是相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不过气质方面却和陛下有些相似。
特别那双犀利的眼神,如果是被他盯着看的话,一般人就会忍不住心里发毛……
而被万民瞩目的叶瑾自然没办法从人群中看到李文忠,而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站在公堂正中央的国子监监生,这才走到桌案后面坐下。
他又看了朝自己拱手行礼的张典吏,这才抓起桌案上的惊堂木,使劲往桌案上一拍,开口道,“升堂。”“升……堂。”有书吏扯着嗓子大喊。
然后差役再一次用水火棍敲击着地面,嘴里大吼道,“威……武。”
嘈杂的环境顿时为之一静。
等差役的声音消失之后,叶瑾才淡淡开口问道,“堂下何人,为何敲响鸣冤鼓?!是有何冤屈需要鸣冤吗?!”
“启禀大人”刑房的孙司吏赶紧禀道:“乃是国子监监生李寓、于逸凡等十二人,状告本县有人妖言惑众、颠倒是非黑白、用所谓的“报纸\"诽谤朝中官员等十八条罪状。”
孙司吏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渍,结结巴巴的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然后这才将这些国子监监生的状纸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叶瑾。
状纸叶瑾刚才已经看过了。
所以随意瞥了一眼状纸之后,叶瑾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公堂之上的这十几个国子监监生。
笑着说道,“尔等说的那份报纸,正是本官主导办的。”
“也就是说,你们口中说的“妖言惑众、颠倒是非黑白’之人就是在下。”
“所以,堂下何人,为何说本官妖言惑众,颠倒是非黑白,为何要状告本官!?”
偌大的公堂顿时为之一静。
不过也仅仅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就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因为叶瑾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有趣了。
堂下何人,为何要状告本官?!
怎么听怎么觉得魔幻。
不过叶瑾这番话说的也没错。
因为《上元周报》就是他主办的,作为这份报纸的主编和主要撰稿人,别人如果指责或者状告《上元周报》,就等于是告叶瑾嘛?!
而作为上元县一县之尊,有人来县衙告状,说《上元周报》颠倒是非黑白,妖言惑众,不就等于是状告叶瑾吗?!
这时候,为首的监生李寓随意的朝叶瑾拱了拱手道,“叶县尊说的没错,在下等人状告的对象,就是叶县尊你。”
大明朝优待读书人,只要考中秀才便可见官不跪,不用受刑。
如果是读书人犯了罪,官府要对读书人进行审判的话,还需要学官(专门管教育的官员)将读书人的功名给剥夺了之后才能进行审判。
而这十几个又都是国子监监生23,后备官员,现在又是来找叶瑾的茬的,自然不肯弱了气势,所以连作揖都欠奉。
叶瑾自然知道这些国子监监生的真正目的。
不就是来吵架的嘛。
正好。
本官这段时间被老朱欺负的一肚子火,好好发泄也是可以的。
不过他依然强忍着怒气值,和颜悦色对这些国子监监生说道:“诸位不在国子监用功读书,为何来状告本官?!本官主办的《上元周报》不就是刊登了一些小说话本,诗词歌赋吗,什么时候妖言惑众,颠倒黑白了?!”
“那敢问叶县尊,袁秀英一案何解?!”为首的李寓继续说道。
李寓大概二十七八岁、相貌堂堂、体态魁梧,声音是十分洪亮,“在下等人本当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然而朝中有奸臣,不思保境安民,反而为非作歹兴风作浪,我等读书是为了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岂能视若无睹?”
这差不多就等于是指着叶瑾的脸骂他是奸臣了。
叔叔可以忍,婶婶都不能忍。
所以叶瑾沉下脸来,冷冷问道,“哦,本官就将袁秀英一案完完整整的广而告之,将真相告诉给天下人,本官就成了奸佞小人了?!那么本官请问,是不是本官和你们一起官官相护,一起欺负几个弱女子,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弱女子受冤屈,甚至遭受凌迟之酷刑,本官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好官?!”
“啧啧,原来在李监生的眼中,官官相护的才是好官,为民做主的反而成了奸臣。”叶瑾冷笑道。
李寓不卑不亢,昂首挺胸,继续说道,“那袁秀英虽遭受夫君毒打,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谋杀亲夫,妇人就必须三从四德,夫为妇纲,不管是任何时候,夫君都是妻子的天,若是妻子谋害丈夫,那跟谋逆又有何区别?!既然是谋逆之举,朝廷对她进行严惩又有何不可?!现在叶县尊煽动无知百姓,抹黑仗义执言的官员,其心可诛…”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根据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李寓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因为封建社会的女子就必须遵守三从四德。
就算是唐朝和宋朝女子的地位相对较高,那也逃不脱这个社会规则的束缚。
唐朝最出名的皇后长孙皇后,还亲自参与编撰《女则》呢,目的就是教化天下女子服务好自己的夫君。
连唐宋都如此,更遑论元明清三朝了。
因为受到了‘程朱理学”的茶毒,这三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和压榨更深更严重。
这也是李寓敢这么堂而皇之说出这番狗屁不通的理论,但是又不担心自己挨打的原因。
不过叶瑾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知道人人生而平等。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关他\/她的职业、性别、学历、财富、出身等等。
人为的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真的很恶心。
而且,如果大明想要快速发展自己的工业,那就必须大量解放人口,把更多的人口投入到工业中来。
如果还将女性关在家里,那么大明的工业化一千年都完成不了。
而且每一种思想都不能太极端了。
古代封建社会对女性的压迫过于极端,现代社会的女拳也更极端。
在现代女拳的眼里,男人生而有罪,不管是男人做什么事都是错的。
而华夏女拳更奇葩。
人家别的国家女权都是为了争取平等的权利而抗争,但是华夏女拳只争取权利,从来不考虑义务。
在21世纪的华夏,其实男权女权已经很平等了,相反,整个社会对女性还十分的包容。
比如说从小男孩在家里,在学校都被教育要让着女孩子。
所以整个社会风气都是对女孩子的宠溺和包容。
但是就是因为这种宠溺和包容,就让很多女孩觉得她们的享受是应该的,男人就该对她们忍让和付出。
这也是一种极端。
叶瑾在这儿为袁秀英发声,为天下百姓发声,并不是想要将大明的女子都培养成后世的极端女拳,他只是想让这些女性享受到自己应该有的权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