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没有住在皇后的寝宫,而是去了别的年轻貌美的妃子那儿,但是并不妨碍他今天早上起一大早去上早朝,更不妨碍他现在健步如飞,龙行虎步般朝马皇后的寝宫走来。
来到了凤仪殿之后,他也没等寝宫里的人出来跪迎,而是大跨步进了寝宫。。
可是十分奇怪的是,今天凤仪殿格外冷清。
虽然平时马皇后也是比较喜欢清静,但是不像今天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所以老朱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这时候,凤仪103殿里的其他宫女和宦官终于发现了圣上来了,纷纷出了大殿,或跪在大殿外,或跪在走廊上。
老朱瞥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大总管云奇和义女百灵的踪影,也没有看到马皇后撑着身子前来迎接。
心里更是奇怪。
皱着眉头问道,“皇后娘娘何在,云奇那条老狗去哪儿了?!百灵呢,怎么她也不在了?!”
云奇的义子云海现在是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人。
但是他这会儿也只是敢小心翼翼的上前,而不像自己干爹那样随意。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今儿个一早就带着云总管和百灵郡主出宫去了,娘娘她说好些日子没有出宫了,在宫里有些沉闷,就想着出宫踏踏青…”云海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这番话也是他的干爹云奇教他的。
老朱的眉头一皱,不由得轻呵道,“胡闹,皇后的身子骨这般孱弱,不再宫里好生静养,为何还要出宫?!”
云海把脑袋埋的更低了,这个问题可不是他能够回答的了的。
老朱瞥了云海一眼,又问道,“那皇后有没有说她去哪儿踏青了!?”
他以为马皇后估计是嫌弃皇宫太闷热,然后去城外的紫金山等地方避暑了,
而且马皇后又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之前身子骨不错的时候,就喜欢去城外寺庙念佛诵经。
但是云海却回答道,“回陛下,皇后娘娘应该是去了上元县…”
“上元县?!”老朱一愣。
皇后去上元县干嘛啊!?
难道是听咱成天念叨那个小王八蛋,所以她也想去看看?!
不对。
咱都念了一两个月了,也没见她多几分好奇心。
是了。
一定是英儿这一次回来,说起了那个小王八蛋的诸多好处,所以皇后就想去瞧一瞧。
而且那个小王八蛋也是懂一些医术的,说不定就是英儿鼓动皇后去上元县,然后借机可以让那个小王八蛋
给皇后瞧瞧病。
哼。
这个小王八蛋着实大胆。
一国之母凤体欠安,他居然还这般摆着架子,居然让皇后去寻他问诊。
真的是岂有此理。
而且他说话又那么直,万一冲撞了皇后怎么办!?
不行。
咱也得去看看。
所以老朱大手一挥,道:“都平生吧,那个谁,去给朕那一套麻布粗衣来,朕换了之后要出宫一趟。”
被他随意点(bedb)到的小宫女赶紧麻溜的爬了起来,迈着小碎步就出了凤仪殿。
没一会儿,老朱就换上了一身麻布粗衣。
带着早就换好便装的大内侍卫,骑马出了应天府,就朝上元县驰骋而去。
上元县县衙。
虽然有人敲响了鸣冤鼓,但是升堂的流程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的。
马皇后随着官差进了县衙,被安排坐在院子里的一处凉棚下面。
此处凉棚的面积不大,仅仅只能摆上10来个位置而已。
此时这些位置也都快被坐满了。
不过所有的位置上坐着的都是一些年迈病残之人。
至于其他地方,则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全都是进来看热闹的上元县百姓。
这时候,又有官差将一碗银耳汤给马皇后端了过来。
马皇后笑着道谢之后,喝了一口。
味道不算太好,但是在这么闷热的天气能喝到一口银耳汤,也算不错了。
其他百姓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银耳汤是有,但是一大桶在墙角处,自己想喝就自己去舀。
不过几乎没有人愿意动弹。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鬼知道为了区区一碗银耳汤,回来之后就没有位置了?!
马皇后觉得这上元县官府真的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居然连银耳汤都备齐了。
不过这倒是她想岔了。
这些银耳汤可不是专门为百姓备的,而是为县衙官差和书吏准备的。
但是因为今天突然有案子要审,又突然来了这么多百姓,所以就只好把银耳汤给贡献出来了。
马皇后喝了几口银耳汤之后,就将目光投向了公堂上、
这会儿上元县县令叶瑾还没有升堂,公堂上就只有敲响鸣冤鼓的原告,以及几名负责记录的书吏而已。原告是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孩。
老头子看起来很老很沧桑,但是看不出真实年龄。
小孩子也面黄肌瘦,个子也不高。
也不知道是遭遇到了什么冤屈,才会县衙敲响鸣冤鼓啊。
马皇后暗暗蹙眉。
一般的老百姓是不敢随意和官府打交道的。
要不是遭遇到了天大的委屈,怎么可能这么老了还来官府告状!?
谁不知道官”字两个口,有理没钱别进来?!
不过今天自己有的是时间,既然遇上了,那就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位所谓的叶青天,是如何审案的吧。
当鸣冤鼓敲响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之后。
终于。
公堂之上有了变化。
18名上元县差役手持水火棍,从公堂外分列两排走~进了公堂。
在公堂上站定之后,立即用水火棍同时敲击着地面。
嘴里也十分整齐的喊道:威武
听到了这一整齐划一的声音,一时间,公堂内外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虽然公堂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百姓了,但是听到了差役嘴里喊出了‘威武的声音,所有百姓也都齐刷刷的闭上了嘴巴。。
马皇后也放下了手里的银耳汤,抬头朝公堂内看去。
等差役的声音逐渐消失之后,一个身穿七品文官官服的年轻县官就从里厅转入了公堂。
这个七品县官,正是叶瑾。
只见叶瑾走到了公堂中央,坐在‘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
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轻轻往桌案上一拍,沉声问道,“堂下何人,敲响鸣冤鼓所为何事?!”
他的目光这时候也投向了跪倒在公堂之中的两个人。
这似乎是一对爷孙。
年迈的老头子看不出具体年龄,但是脸上全是皱纹沟壑,双眼也没有任何的色彩。
虽然穿的是比较昂贵的丝绸衣服,但是却已经破烂不堪了。
不过即便这身丝绸衣衫很破烂了,依然被老头子洗的干干净净的。
跪在老头子旁边的则是一个年幼的孩童。
大概七八岁左右。
身子骨很瘦小,而且面黄肌瘦。
看向叶瑾的目光也全是害怕和警惕。
叶瑾的心里有些底了,这对‘爷孙应该不是上元县本地人,而是风尘仆仆从外地赶来上元县告状的。
唉…
叶瑾在心里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自己这个叶青天的名声现在几乎已经快传遍整个大明了,但是名声真的是一把双刃剑,会给你带来名利的同时,也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过能走远路到外地鸣冤,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冤屈。
既然如此,那听听又有何妨呢!?
果然。
这个老头子听到了叶瑾的这句问话之后,就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竭力大声道,“小老儿此来上元县,并不是有冤屈需要青天大老爷为小老儿做主,而是听闻县尊老爷素有青天之名,想请县尊老爷大发慈悲,让小老儿见一见我那个可怜的闺女..”
敲响鸣冤鼓竟然不是为了鸣冤,而是想要见一见他的女儿?!
这是什么鬼要求?!
难道这老头子是一个蛇精病不成?!
不只是叶瑾,听到这个老头子的话的所有人,现在都已经议论纷纷起来。
一时间,公堂内外嗡嗡声一片。
叶瑾的眉头一皱,抓起惊堂木往桌案上使劲一拍。
公堂上的所有差役也同时将水火棍使劲往地板上撞击,大声道,“肃静。”
刹那间,所有的议论声凭空消失。
叶瑾才看向老头子,和颜悦色的说道,“老人家先起来吧,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与本官诉说,但是如果老人家无事敲响了鸣冤鼓,这可是要挨板子的。”
老头子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朝着叶瑾拱手行礼道,“小老儿岂是那种无理取闹之人,小老儿确实是有难言之隐….”
“老人家但说无妨。”
“唉…”老头子叹息了一声,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小老儿本是苏州府人士,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日子也算过得去…”
叶瑾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倾听。
“但是小老儿子嗣艰难,一直到接近不惑之年(40岁)才有一女。虽然不是男丁,但是小老儿与拙荆(妻子)也将此女视为掌上明珠一般疼爱。等到小女二八年华之后,小老儿就想着为她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因为小老儿家中无子,所以就想着小女的夫婿入赘上门,让小老儿一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寻了一年左右,终于在嘉兴县寻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一个穷秀才,虽然家境贫寒,但是一心向学,而且也有入赘的意愿。”
“小老儿倒也不嫌弃对方家境不好,只要对小女好就行了。所以此桩因缘就这么达成了。”
“成亲之后,女婿倒也勤勉,对小女,对小老儿和拙荆也还算过得去。但是自从他高中举人之后,一切都变了。”
老头子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丝悔恨的神色。
看得出。
他现在对自己女儿的这桩婚姻十分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