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
温风穿过白杨树,叶子沙沙作响,鹿软软提前等在树荫下,鼻尖上热出一层细汗。
她身穿白色底棉质及踝长裙,棉料上布着细小的浅橘方格。
车里,闻书砚早早就看见鹿软软站在那。
一只手提着不少东西,另一只胳膊里环抱着什么。
车子飞速开近时,鹿软软吓得向后退了半步。
她脚步刚停,车子也停了。
车门敞开,闻书砚落脚下来,扫视着鹿软软手中的东西说:“买这么多东西?”
鹿软软的脸色被太阳晃得泛粉,她挪了挪胳膊,露出里面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这只小兔子是送给您太太的,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然后水果大家一起吃。”
小孩儿一片好心,闻书砚接过水果,后备箱缓缓升起,“上车,以后不用这么破费。”
鹿软软说了声“好”,抱着毛绒小白兔上了车。
闻书砚人一上来,车子便窜了出去,鹿软软紧忙抓住扶手。
车内后视镜中,闻书砚看了她一眼,随后车速降了下来。
鹿软软慢慢舒出一口长气,恰好被闻书砚看见。
他无声笑了下,从没见过胆子这么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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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软软讶异过奉飞之大,惊叹过闻书砚如天上月,此时又感慨于雅颂湾的绝伦。
进入警务守卫的院门,里面简直如课本中的苏州园林。
粉墙黛瓦前,潺潺流水绕过八角凉亭,从廊桥下流出,又向幽静的假山蜿蜒而去……
闻书砚提着水果走在前面,鹿软软抱着小白兔跟在后面。
路过的每一处树荫路,踩到的每一颗石子,看见的一山一水,都像梦境一样。
就连闻书砚家房顶,都好像飘着袅袅仙气?
露天阳台上,陆子被炭火烟气呛得直咳嗽,“不是景尧,你到底会不会生炭,咳咳咳……”
“要不别烤肉了,光吃火锅算了。”
屋顶上摆起了长桌,上面摆了好多火锅,烧烤食材。
先前陆匀骁生了一次炭,以失败告终。
赵景尧说他会,说他小时候在山上烤过野鸡。
此时,赵景尧一手拿着扇子不停地扇,另一手不断拨弄炭块。
对陆匀骁说:“要不是你把炭火摆这么整齐,一点缝隙不留,早就着了。”
“行行行,你在行,你弄。”
阳台上不断吹着白烟,陆匀骁呛得难受,躺到太阳椅上,果然低处的空气好多了。
陆子在太阳椅上翘着二郎腿,问生炭火的人。
“诶,景尧,上次送你的礼物还不错吧,尤其震动那款。”
赵景尧站在烧烤架前,苦笑一下,“别提了,根本舍不得用。”
虽然桑筱麦说把那一袋子用完,他们还不能好好在一起,就做回朋友。
赵景尧知道,那只是一种借喻,重点是时间,是未来四年的光阴。
但是每用一枚,就感觉时间进入倒数,被缩减掉一两个小时。
“有什么舍不得用,你一月开十万多,还舍不得买套?”
炭火终于越来越红,烟气也变小。
“就因为我一个月十万,而不是千百万。”赵景尧叹了口气,“唉,你不懂,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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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院子里,鹿软软最先看到的是薄月礼和巴颂。
小巴颂蹲在清澈的湖边,薄月礼站在他身后,用两根手指夹住儿子衣领,怕他掉水里去。
增氧机不停向湖中输送氧气,湖面咕噜噜冒着小气泡儿。
小巴颂指着湖里一条通红的鱼说:“爸爸,我想找干爹爹要那条鱼。”
“那是血红龙,40多万。”
薄月礼话语冷然,虽然小巴颂对金钱没有概念,但是大概听得出红鱼不便宜。
肉肉的小白手又指向另一条黑底白点的鱼,“爸爸,那条呢,干爹爹会送给我嘛?”
薄月礼神色不变,淡淡地报了种类和价位,“圆点魟,70万左右。”
7比4多,小巴颂嘟起了嘴巴,他刚想哀求爸爸找出一条便宜的,忽然看见闻书砚走过来。
“干爹爹!”小巴颂从湖边站起来,扑进了闻书砚怀里。
“飞机落地怎么不去找我?”闻书砚低头,弹了巴颂一个脑瓜崩儿。
薄月礼的私人飞机在闻书砚试飞基地降落,落地后他就带儿子来了雅颂湾。
小巴颂捂住脑瓜顶儿,仰头看着闻书砚说:“爸爸说干爹爹太忙了,我们回来等你。”
鹿软软有意无意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戴着眼镜,衣裤规整,周身温文尔雅,神色却阴郁凉薄。
她正想这个戴眼镜的男人是医生还是带兵打仗那个。
闻书砚在前面回头对鹿软软说:“鹿软软,叫人,这位是你薄叔叔。”
叔叔?
薄月礼瞧闻书砚一眼,向鹿软软伸出手来,“你好,鹿软软,我是薄月礼。”
“你好,薄叔叔。”
这个叔叔不仅脸色凉,手也凉,鹿软软和薄月礼简单握了下手。
再一抬手,她就看见从凉亭那头走出来一个冰肌玉骨的仙女。
如果说闻书砚是天上月,那么这个仙女一定是从月亮上走下来的。
她好像身披清冷月光,身上一条白色提花吊带长裙柔在月光中,露出的肩颈和胳膊白嫩得不像话。
脸更是美得不真实,让人不敢靠近。
鹿软软还没缓过神来,闻书砚已经走过去牵了沈知蒽的手,还给了她一个拥抱。
如果没看错,闻书砚好像还偏头亲了她脸颊。
再看,虽然那个美丽的人腰肢纤瘦,但是小腹前已经凸起孕肚的形状。
鹿软软终于反应过来,抱着小白兔一步步走近,向沈知蒽问好。
“太太好,这只小白兔送给您。”
直到昨晚,沈知蒽才从闻书砚口中得知,差点坠进北溪县人工湖的房车,就是闻书砚的。
因为这事,她大半宿没睡着觉,一闭眼就是冰冷的湖面。
也因为这件事,她知道了蔡萍萍和鹿软软。
沈知蒽比鹿软软高出半个头,她略微弯腰接过毛茸茸的兔子。
“谢谢软软,我很喜欢,一会儿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沈知蒽一靠近,鹿软软闻出她身上淡淡的茉香。
原来去奉京府吃饭那晚,闻书砚身上多出来的茉香是太太身上的。
此时,沈知蒽扔下闻书砚,主动去拉鹿软软的手,“走吧软软,我带你去看礼物。”
鹿软软赶快跟上去,太太人清清冷冷,手也是凉的。
可她淡淡笑着时,眼眸里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