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颂湾,闻书砚宅院的八角凉亭前绽开一簇簇深红色梅花。
风一来,吹乱淡淡花香。
灯光清亮的餐厅中,佣人上好饭菜后一一退下。
沈知蒽面前摆着一个紫砂锅,里面的清炖牛肋条散出阵阵香味。
她一块接一块夹进嘴里,边嚼边塞,最后眼看都嚼不开了。
闻书砚坐在对面,斜睨着沈知蒽那副没心的样子,盛了一碗剔透的鲜炖燕窝推到她面前。
“沈豌豌,你不好好吃饭我出去找陆子和赵景尧喝酒去了。”
沈知蒽抬头看他,嘴里艰难地咀嚼着,说不出话。
闻书砚起身,弯腰递过去几张纸巾,神色冷肃地对沈知蒽说:“赶紧吐出来,等会儿噎死了好?”
沈知蒽抬手去接他手里的纸巾,想别过头去自己吐。
闻书砚手闪躲了下,“吐就行,没人嫌弃你。”
嘴里终于空了,沈知蒽喝了口草莓番茄汁,说:“你要想出去喝酒就去。”
闻书砚已经在沈知蒽面前收拾好情绪,“等把你哄睡了我出去一趟,就一顿饭的时间。”
他眼里有征求。
“你去就好,”沈知蒽吃了口青菜,“你明天不还要去见家里的长辈,时间就这些,不能光陪我。”
—
晚饭过后,闻书砚和沈知蒽早早回了四层。
棕铜色香炉上,青白色薄烟萦萦袅袅,空气里还是那种熟悉的龙涎香气味,木香,土香,草香,青苔香……
沈知蒽不禁想起,自己完全交付于闻书砚的那晚,就是沉浸在这种香味里。
好像什么都没变,每次见面,都要很疯狂地相爱。
今晚也一样,一切准备就绪。
床头的指纹锁柜子,应时响起一声“已开锁。”
闻书砚伸出手臂去拿东西,他怕,他不敢赌。
沈知蒽知道他的用意,双臂勾住闻书砚的后颈,指尖穿入他的头发。
沈知蒽闭上眼睛,从他,都从他。
……
在极痛的跌宕中,沈知蒽开始短暂的分神。
闻书砚是她一生的男人,第一次是他,哪怕穿越悠悠岁月长河,最后也必须是他。
就算千帆过尽终是空,她的人,她的心,她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只属闻书砚。
她也不会再去找纪淮南,他该有自己崭新向上的生活,沈知蒽更不会找别人。
有过闻书砚,别人再无滋味。
……
闻书砚俯身,汗渍滴在沈知蒽的眉心和鼻尖上,他去亲吻沈知蒽眼角的泪,淡咸味在舌尖瞬时漾开。
沈知蒽忽然想起什么,“闻书砚,净玄法师没说过你命不长吧?”
闻书砚去吻沈知蒽的鼻尖,“没说过。”
夜色浓了又浓,沈知蒽一身软懒,背贴着闻书砚的遒劲胸膛,轻轻揉按自己的小腹。
哪怕是很细微的动作,闻书砚在身后也察觉到了。
他扯开沈知蒽的手,一只热灼的手掌覆上,耐心揉着,暖着,“还逞强么?”
沈知蒽用胳膊肘撞了闻书砚一下,反咬一口,“都怪你。”
……
龙涎香气味持续,这个晚上他们相拥着说了好多话。
他们聊生活小事,闻书砚嘲笑沈知蒽,有一次他们装模作样地去买菜,结果她居然不认识蒜苗。
还问闻书砚,是不是那把韭菜生长过程中缺了阳光。
他们聊科室八卦,有一次肛肠科,医生帮患者取出大半个300mL装的啤酒瓶,患者说不小心摔倒坐上去,才导致了此等惨状。
闻书砚当即三连问:“你信么?他当时没穿裤子么?你猜肛肠科放一个测谎仪会怎么样?”
他们聊小学五年级的事,陆匀骁比闻书砚小一岁,当时读四年级,有天忽然有男同学跑去找闻书砚求救,说陆子被人堵胡同了。
闻书砚扔下手里的笔就跑,以为陆子被男生揍了,毕竟他除了弹钢琴时,就没什么老实时候。
结果见到陆子时,他正被十几个初中小太妹围着要联系方式。
沈知蒽问那后来呢?
闻书砚笑,他说后来,更多女生被喊来,把他俩一起给围了,他俩不打女生,走又走不出去。
直到一年级的司小郁出现,她气嘟嘟地为首,身后几乎站满全班同学。
一群小豆芽,人人手上拿着一件工具,或笤帚,或除雪工具。
司小郁一到,教导主任也到了,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初中的女生,出发前特地派了一个人去找老师。
……
温暖的被子里,闻书砚一直给沈知蒽揉小肚子,他俩聊了好多,好多。
临别的前一夜,那就用欢快代替沉重。
春天,春天一来就可以见面了。
—
此时的陆匀骁正在参加单位聚餐。
平时他制服穿得一丝不苟,d徽一戴,面色摆正,完全一副人民好公仆的模样。
但是私下,退去一身正装,整个人放松下来,骨子里的翩翩倜傥就怎么掩也掩不住了。
酒过三巡,陆匀骁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刚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碰巧赶上对面女同事起身,一眼撞上她的大肚子。
孕妇闻烟味对胎儿不好,陆匀骁只好夹着烟和火机出了门。
他先去前台订了间包厢,等闻书砚和赵景尧来。
随后又向吸烟区走,还没到地方就听那边有隐约的吵嚷声。
临近了,门“嘭”地一声从里面被砸开,司小郁扔掉手里的凳子,拔腿就跑。
连她撞上陆匀骁的胳膊都没认出他,逃命似的,随后后面跟出来三个气势汹汹的男人。
陆匀骁出其不意,脚一抬,绊倒一个,紧接着左手出拳,砸在第二个男人眼镜上,随后右腿发力,狠踹向第三个男人,男人应声跪趴到了地上。
宽长的廊道里,陆匀骁一嗓子吼出,“干什么呢你们!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