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贵人这才勉强消了怒气,吩咐说,“去把家里面给我压箱底的头面拿出来,今天要去寿康宫,可不能失了礼数。”
桑儿给富察贵人换着衣服,回答道,“奴婢早就准备好了,小主今日穿的绯红色蝶穿海棠纹饰旗装跟那副头面无比相配,什么莞贵人沈贵人的,都比不过小主端庄华贵。”
富察贵人微抬着头,高傲地说,“那是,我富察家岂是什么小门小户比得了的。”
桑儿接过后面小宫女端过来的首饰,为富察贵人梳着发髻,吹捧道,“昨日小主得了皇上青睐,说不得新年第一个侍寝的就是小主呢!”
富察贵人想起昨日皇帝的优待,也忍不住期待了起来,“那《汉宫秋月》我可得快点练起来了,可不能让皇上失望。”只是又想起丽嫔给自己的惩罚,哪里有时间练琴呢?
“丽嫔不过是狐假虎威,若不是华妃强势,真以为我怕丽嫔不成。”说着,富察贵人一只手拍到了桌子上,紧接着就是“哎呦”一声,用力握笔一夜的右手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打击,现在富察贵人的手不止酸疼还有不听使唤了。
桑儿赶紧握着富察贵人的手按摩起来,心疼地说,“小主莫急,明日老夫人和夫人进宫,您就有撑腰的人了。”
富察贵人点点头,“到时候我看谁敢给我脸色瞧。”
去年皇帝登基,过年因为要给先帝守孝的缘故,新年过得并不热烈,今年可是要好好操办,除除晦气,也是向外界宣布新皇的威仪和大权在握。
众妃嫔齐聚坤宁宫,向皇后请安。
宜修早就准备好了礼物,等众人起身便分发下去,“这些小礼物也给妹妹们沾些喜气,图个吉利。”
宜修嘴上说的小礼物,可众人一看便觉得咂舌,这些东西莫说宫外,宫里都不常见的好东西到皇后的嘴里就成了小礼物。当然,其中不包括华妃,皇上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落下翊坤宫,所以华妃看得出来是好东西,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宜修收买人心。
给嫔妃的送过了,接下来便是给孩子们的,宜修直接让各位皇子皇女的生母将东西带回去了,东西也是一模一样的,笔墨纸砚和弓箭,省得有人背后比较东西。
齐妃见宜修大方,想着弘时,连连感谢,“臣妾代弘时谢皇后娘娘赏赐,皇后娘娘是书法大家,您宫里的文房四宝最合适不过了。”
华妃看到齐妃那灿烂的笑脸就觉得不痛快,“齐妃也别太高兴了,有人用最简陋的竹笔也能成为一代大儒,有人嘛,就算用紫毫笔,也学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妃的逆鳞就是弘时,你可以说她笨她蠢,但唯独不能说弘时,“华妃这是什么意思?弘时是皇上的三阿哥,自然是龙章凤姿,聪慧无比。”
华妃只是用手帕掩了掩嘴角,遮住勾起来的笑意,回答道,“常言道,龙生九子,九子不同,我不过是担心齐妃对三阿哥期望太高,小心走火入魔。”
身为皇子,能有什么期望过高呢?也只有太子甚至皇帝的位置了。华妃这是意有所指,挑拨宜修,说齐妃野心勃勃,意图犯上。
齐妃脸色煞白,赶忙跪下向宜修请罪,“娘娘,臣妾和弘时绝不不轨之心,还请娘娘明鉴,还臣妾和弘时一个清白。”
华妃也起身,委屈地说,“齐妃可是误会本宫的意思了,本宫只是感慨一下皇子们性格不同罢了,怎么到齐妃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了?”然后又好似恍然大悟地说,“哎呀,我倒是忘了弘晖阿哥了,齐妃姐姐是怕三阿哥挡了大阿哥的路?那确实是我口无遮拦了。”
然后,华妃也跪了下来,“臣妾一时嘴快,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可现在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华妃的请罪啊!皇上尚未立储,只是看好弘晖阿哥,华妃这么一说,倒像是弘晖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了,若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皇上能高兴吗?
宜修自然明白华妃的小心思,她脸上没了笑意,华妃怎么在后宫闹都可以,但决不能拿弘晖生事,“都说心直口快,华妃妹妹,你口快是真,心直是真吗?”
这话倒是把华妃给逼到了窘境,若回答是,岂不是承认自己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说了;可若是回答不是,那不更证明华妃处心积虑,意图不轨?
可华妃擅长以力破巧,既然回答不了,那就不回答了,乱拳打死老师傅才是她年世兰擅长的,“臣妾不过是无心之举,皇后娘娘何必过于敏感、苦苦相逼?若是不行,可请皇上来做个见证。”
但把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那里去,皇上会不会多想,可就不是华妃能控制的了。
宜修冷冷一笑,说的就好像只有你年世兰会扣帽子一样,“且不说,本宫身为后宫之主本就有规训宫妃的职责。只说妹妹,你言谈中说起两位皇子如同空气,好似你手里的傀儡,一言一行都受你操控,言语涉及前朝之事,仍不知悔改,本宫如何能任由妹妹说下去呢?”
然后,宜修也学着华妃刚才无意的样子说,“倒也难怪,年大人手握重兵,自然是可以左右朝中局势的,哪怕是立储这样的大事,皇上也该询问年大人的意见才好。”
最后,宜修一捂心口,自责地说,“这话放肆,本宫怎么能犯口业呢,佛祖莫怪,阿弥陀佛。”
同样跪在地上的齐妃将头狠狠地埋在胸前,不止齐妃,除了华妃直面宜修的表演,其余嫔妃在皇后提到年羹尧的时候,就把头低下去了,只恨自己不能是个聋子,把宜修的话原原本本的听了进去。
华妃没想到宜修竟敢说这样的诛心之言,她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反驳宜修,大声地说,“我哥哥在外征战,为国拼杀、为君尽忠,娘娘却在宫中中伤重臣,娘娘是何意图?”
宜修只是学着华妃的话,反问道,“大阿哥孝顺勤恳,不求为父分忧,只求家中和乐团圆,为君父尽孝,华妃你却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中伤大阿哥,华妃你又是何居心?”
华妃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手心全是指甲留下的月牙痕迹,但为了哥哥,她只能服软,“臣妾言语不当,请娘娘责罚。”
宜修却没了以往的温和,只是冷淡地警告,“责罚倒是不必了,妹妹自己记在心里才好。”
这件事告一段落,江福海才敢站出来提醒宜修,“娘娘,太后已经起了,说是今儿心情好,让娘娘带着所有人去认认脸。”
宜修又恢复了端庄温婉,她和气地说,“既然如此,咱们就出发吧,别让皇额娘久等。”
此话一出,殿里的氛围变得放松,众人按照顺序从主殿鱼贯而出,只是刚才皇后和华妃的交锋实在吓人,宫妃们也没有什么悠哉的心境,都紧张地跟在皇后的轿辇后。
寿康宫,太后唱念完最后一遍佛经,询问竹息,“皇后她们可到了?”
竹息回答,“一刻钟前到的,皇后娘娘说您为大清祈福、礼佛要紧,便在外面等着呢。”
太后无奈一笑,看似责怪地说,“哀家礼佛不过是尽了自己的一片心意,小宜是皇后,哪里能在外面等哀家这个老婆子。”
竹息扶着太后坐到了炕桌旁,笑着说,“皇后娘娘最是敬重主子,自然是不愿意让主子有半分不愉快的。只是......”
一个只是,让太后手里转动佛珠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竹息回话说,“江福海说,刚才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华妃说大阿哥图谋储君之位。”
竹息说完话,就觉得被什么压得无法呼吸,而造成这样局面的太后,只是微微垂眸,不悲不喜地说,“一个生不出孩子来的宫妃,也敢攀附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