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钦在无名山住了几十年,再也没有下过山。
常玉倒是回去过好几次,看看自己的子女和孙子孙女。一大家子,热闹的紧。
这些年,常钦再也没有梦见过自己的师父,那个清冷的女子在没有出现过。她所教授他的那些功法,确实也够常钦练习这么多年。
乔图和叶伶也是,他们得到的功法,虽然是神界基础。但在这个世界里,确是顶级的存在。高深而玄妙,许多东西都不是一下就能学会、悟透的。
这一年的秋季,把无名山染成了红色。漫山遍野的灵枫,远远看上去如火如荼。像一团团火烧云,在青蓝的山上,点点簇簇。
灵枫之间,还穿插了梧桐树。它们也错落在无名山的各处,一片片。金黄的叶子,随风飘摇。把地面铺成了黄金地,偶尔一两棵银杏,也冒了头。
在梧桐树的间隙中,招摇着自己的身姿,临风飘落着。比梧桐树刺眼的黄,似乎它们才是主角一般。如伞盖般的,甚至倾覆在巉崖上。峭壁之下,便是潺潺溪流。再过去一些,就是常钦的住处。
这些年,他从禁地里,搬到了一个他喜欢的山头。只有大喜和常玉,与他住在一起。
而今的大喜,也是一个修行不错的修士。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身份!
他和常钦这些年也知道了自己的大伯爷是怎么死的,大喜和常钦为他念了许多的超度。常钦觉得他的死和自己相关,虽然是死在前太子的阴谋里,当年他是被怀疑的对象,连由统领都怀疑他是别有用心才放走常钦。
可,只有常钦知道,也是他后来才明白的。盘随侍只是可怜自己,想给他更多的可能性。他眼明心亮,早就看出来那个皇庄是自己的囚笼。
但,别人不这么想。应该说除了皇庄里的人,大家的眼里,都认为帝后和太子对常钦极好。连常钦自己都那么认为不是吗?
皇城里总是盛传着常钦的故事,哪怕他从小并不在皇宫长大。说他私下性情暴烈,皇庄的人总是更换。好多伺候过他的人,都莫名的惨死。而帝后和太子,为了给常钦掩盖罪行,故作不知。
难怪,当年常钦回宫,看到太傅上前见礼。太傅却一脸不忿的样子,回礼也极为敷衍说:“小王子身体有恙,应多多在庄子上休养。皇宫里有太子承欢膝下,也算是代小王子尽孝了!小王子要多多的修身养性,这样身体才会好起来。”
常钦当时觉得太傅说话很奇怪,而且很直观的不喜,一时间很纳闷。但也恭敬的回复道:“多谢太傅教诲。”
太傅看了常钦一眼说:“小王子能听进去臣的话,也是臣的荣幸。只是,要真的明白才好!”
说完拂袖而去。
还有,那个他极喜欢的糕点。后来才知道,自从他喜欢,那家店子就关门了。没有人看到主人是怎么走的,据说是被他带走了。还杀了店家的妻子儿女,就为了让这个人专心的给他做糕点。
“大喜,你说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年我随时都有见无常的因缘,也不能修行。为什么大哥还要污我名声至此?”
常钦的神情里,有些哀伤。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他依旧留有一丝的情感。
大喜默然,并没有回答常钦。常钦也知道大喜不好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吗?不,这样问,不过是为了证明什么。
“大哥知道你是上神转世,怕有一天这件事泄露出去。又怕自己和父皇母后做的事,被人发现。当然要先污你的名声,即使有天大家知道你是上神转世,但更多的想到你表里不一的这些事。残害百姓,没有一丝的慈悲。大哥这人啊,一直疑心就重,心胸也不够开阔,只是极善伪装。”
常玉毫不客气的说了出来,他知道常钦心里对帝后和太子还有一些情感。但他却没有,他可是记得自己的舅舅死在了皇宫。尽管是因为自己舅舅的野心,但常玉怎么也无法不怪帝后和太子。
若不是他们先有非分之想,舅舅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办法。他一直就不看好太子,更看不起帝后。日月胜当时,已经有颓势之相了。
当年的纠葛,真是好大一个 ……笑话。
三个人站在山巅,风摆动着他们的衣袂。常钦说不清自己对他们的感情了,也不想去辨别了。许多东西,都不是那么了了分明的。因缘如此,因果如此。
常钦背着当年饮疏给他的背篓,装了一些自己觉得可以用上的东西。他对大喜说:“我要走了,是跟着我还是就在无名山呢?”
大喜跪在他面前道:“奴永远追随您。”
常钦扶起大喜,叹了一口气,这个大喜总是下跪:“好吧,你也收拾好东西,过两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大喜应答,也没问常钦要去哪里。
常钦望向常玉:“你呢?”
“你要走哪里去?”
“我要回去找师父了,这些年感觉已经到了瓶颈。没办法突破,想来也是该离开了。”
常玉沉默了一瞬,说:“我先在无名山待着,等修成了仙人就来找你。”
常钦点头说:“这样也好。”
几天后,常钦和大喜离开无名山了。
来相送的,也只有乔图叶怜和常玉。常钦对乔图他们说:“虽然我没有找到天拢山,但我师父那里也不错。如果以后你们想往上边去,可以来寻我。”
乔图和叶伶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好。”
看到常钦和大喜远去的背影,两人百感交集。说来,和他们已经有了深情厚谊。
山上起雾了,遮住了常钦和大喜远去的身影。
常玉回到了山头上,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居住了。他没有收走常钦和大喜的物品,依旧安放在远处。他心想:我要尽快的修成仙人,追随弟弟的脚步。
回主山的路上,乔图问叶伶:“我们不说,让常钦一直这么误会,会不会不太好?”
叶伶说:“你忘了神主的话了?我们不要多言,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
也是,常钦没那么傻吧 ……
可,他在某些事方面确实打破别人对他的认知。
大喜对常钦说:“奴帮您背背篓吧!”
常钦看着大喜背上一大堆的东西,说:“不用,你背的东西够多了。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喜啊!我们从这里,徒步走出日月胜。也看看这些年日月胜的光景,是不是我们曾经所期望的那样!你说好不好?”
大喜笑眯了眼说:“好,奴已经画好了日月胜的地图,不会走错路的!”
“大喜…… 你这个老小子!长胆子了!”
嘲笑我是个路痴?!常钦不禁好笑,自己也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