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边被查了。”冯秀梅按了按太阳穴,昨日的酒劲还没有完全散掉,“你也往下看看,有没有人真在卖烟。”
“负责禁烟的就是老大,谁有那个胆子卖,谁又能摸得到半点大烟的影子?”
“所以才奇怪,才要你去查啊。”冯秀梅叹了口气,“妈的,老大现在犯难了。虽然找我们也没什么用,但我们至少做点什么来报答老大知遇之恩不是。”
“我让底下人去查,看看最近有什么入账是有问题的。”冯昊燃掏出烟,也递给冯秀梅一根,“你看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能靠自己的能力来做到的事。”
“谢谢你们,阿文,阿正。”甄贤祖一人在大厅上坐着,喃喃自语,“之前怕被婆婆发现,老把你们藏起来。现在倒是轻松,能随时出没在我身边。”
在旁人无法看到的视角里,两个身影慢慢浮现,其中一人托起甄贤祖的一只手,缓缓吻了下去。
“你们两兄弟,一直以来都帮了我大忙。”甄贤祖说着,伸开腿,把双脚搭在木凳上。
在旁人看来,她的两只布鞋凭空被脱下,甚至可以从白色棉袜和棉布裤子上能看出,有人在为她捏脚按腿。
“瞒着老婆子也够久了。她至死也不知道,我竟然能够看到鬼,能跟鬼沟通呢。”甄贤祖往后一仰,“婆婆这一走,我们就好好干本行,做我们该做的事,别让婆婆的在天之灵难过伤心,要让婆婆知道,她后继有人。”
一个灵体张开嘴哈气,不符节奏的声音传入甄贤祖的耳朵。
“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至于对何府的态度...你们应该也知道吧?”甄贤祖淡淡吐了口气道。
另一个灵体开始哈气,淡淡的凉意飘过甄贤祖的脸颊。
“嗯。那就好。”甄贤祖点点头,“我除了婆婆,也就只剩你们了。我真的不希望...
“有一天,亲手灭了你们呢。”
屋内温度骤冷,灵堂前的白蜡烛开始摇曳,甄贤祖换了个姿势坐着:“婆婆头七那天会回来。你们到时候,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在这期间,去做好我吩咐过的事情。”
“最近有什么情况?”何忠继又在喝茶,他真的很喜欢喝故乡的茶。
“诶,底下有消息说最近来了个恩赐者。诶,好像还是二十二人团的。”瘦鬼抿了一口热茶,脸上的表情跟喝了酒似的,紧紧闭着眼睛,还吧砸吧砸嘴。
“她呢,应该是来找绘青的。”毛利搓着刚刚剥完橘子的手,“听说最近呢,那孩子变得喜怒无常的?”
“比喜怒无常还奇怪点。”何忠继耸了耸肩,“你们俩绝对想象不出她那副样子的。”
“诶,说起来,好久没有见到那丫头了。”瘦鬼放下茶杯,“诶,要不,你到我们哥俩,去见见她?”
“现在不行。现在我这可乱了。”何忠继摇头,“当初选择跟我一起逃到稻华,你俩后悔了吧?”
“后悔呢,我倒是没有的。”毛利搓着手,从兜里掏出烟枪来,“我呢,无亲无故,也没什么牵挂。跟着你呢,倒是能找得到点活着的意义来。”
“诶,我可也没有。”瘦鬼笑嘻嘻的,“老哥几个在一起,挺好。家里那边,我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要是跟着我在稻华待到死呢?”何忠继又问。
毛利笑着摇摇头,瘦鬼却认真思考了片刻。
“好了,说笑的。我们这里讲究落叶归根,避个一两年风头,我送你们回去。我说不定也会时不时回去看你们。”何忠继很快又说。
绘青心里很难受。
有什么东西在躁动不安,同时又有什么东西不断在以焦虑和莫名的烦躁为燃料,不断燃烧着,让现在的绘青变得极其浮躁。
她开始审视起自己来。
她明明有傲慢的资本。她绝无仅有的美貌,她举世无双的能力,她特殊的地位,她丰饶的资源...
她简直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是,每个人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呀。心里另一个声音说。
可我分明...绘青焦躁的心辩解着。
“你最近怎么了。”杏子慢慢接近,用手背盖上绘青的额头,又用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我好担心你。绘青,你怎么了?”杏子又说。
“我用不着...你担心...”绘青说着,推开了杏子的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还记得冯秀梅把自己拉入恩赐时所发生的事。
那个“绘青”是谁?
她说她“还会回来的”。
她现在已经回来了吧?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为什么会受到另一个“自己”的影响?另一个“自己”到底是谁?是什么东西?
“我很担心你!”
思绪被杏子的话打断,绘青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拍了。
回过神来,脸颊正被杏子的两只手掌夹在中间。
眼神有些涣散,绘青把思绪拉回,定定看着眼前的杏子。
她...
明明是个普通人啊。她有什么资格来管教我。
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真是僭越。
“绘青?”
杏子的嘴一张一合,绘青却没能再听进什么。
“不如杀了她,让他们知道忤逆恩赐者的后果。”绘青脑内的声音说。
杀了她!?
“她要以什么身份,用什么资格在关心你?”脑内的声音说。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那个声音又说。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关心我?
绘青自己对自己说。
“对啊。她没有资格。她在藐视你。”另一个声音说。
“你真是缺乏安全感。你以为她死了,就没有新的‘她’来代替她的位置,时刻关注你,保护你的安全吗?”另一个声音诘问。
“你可是万中无一,独一无二的。听我的,杀了她。
“杀了她,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最独特的,最强大的,最应该值得尊重的。
“杀了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