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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被林潮生扯住衫裙,小玲滢惘懂之余又有些震惊,心思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之前林潮生和自家太后在浴房里整的幺蛾子。

“哼,这个大坏人,还想占我便宜……”

乘着林潮生发呆想事情的功夫,她张开嘴,露出两个小巧玲珑的虎牙,瞄准那只贼兮兮的手,随后狠狠咬了下去。

“嘶!我的手,小玲滢你属狗的呀?”

林潮生本来正在逡巡厨房,想找些食材酱汁,再加上各色香料当画画用的颜料。

怎能料到这丫头突然动嘴咬人?

等他甩开的时候,手腕处已多了几道浅浅的牙印,幸亏没使劲开撕,否则止血都是个问题。

“你还说,谁让你学登徒子拉我裙子的,”

吐了吐舌头,小玲滢抬手绾下鬓角的发丝,尽管是埋怨嗔怒但也清脆动听。

“我,我这不是为明日的助饷晚宴准备东西吗,你又拿不出合适的画板,连像样的画笔颜料都没有,只能用裙纱了。”

林潮生脸不红心不跳阐述了一遍自己的想法,盘膝而坐,从怀里掏出一根袖珍毛笔。

这根笔不过寸许,由紫檀木做主干,染墨的地方用的是上层鹿绒。

他平常都是用这根笔处理微末细节的,如今事急从权,也堪一用。

“噫,用裙纱当做画布,酱汁调料做颜色,这,这真的能画出来画吗?”

如此新奇的说法,小玲滢还是头次听说,歪着脑袋犹豫片刻后,怯生生褪去了裙纱。

“嗯,你这件衣服薄似蝉翼,画像着上去之后很容易能临摹刷印出来,等到明天再找个心思缜密的木匠师傅,照着篆刻就行。”

提到细腻单薄,林潮生意识到自己袖袍里还藏着一件来自太后的小衣。

蚕丝织就,确实是染墨的好材料。

怎耐面积不够,盈盈一握,能画个毛线。

膳房外漆黑一片,房里光线也很昏暗,只有小玲滢提着的剪纸灯笼照射出点点莹火。

光线摇曳之际,林潮生掏出呈膏状的固态香料,又用碗倒了些酱油之类的增味品,满脸认真的开始调配出自己想要色彩。

作为大周朝浮世绘开山宗师,林潮生可以说是这个位面最懂,也是最擅长绘画,更是最喜欢胡乱画的人。

反正他是宗师,哪怕是画的再不着边际,再辣眼睛,只要上面盖着他的小印章,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林大师,率性而为,不拘小节,真乃宗师风范!

这个,这个就叫做宗师效应!

“浮世绘,原来都是这么画的呀,好神奇。”

小玲滢提着灯笼,俏脸上充满讶然,那双澄澈眸子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下林潮生。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认真观察林潮生,甚至还能感受到他那沉稳有力的呼吸声。

“之前怎么没觉得小林子长得这么喜人,好像话本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哎。”

小玲滢只觉林潮生皮肤白净细腻,轻挑剑眉又不失英气,五官像斧凿刀刻一样比例绝佳,尤其是那有些忧郁深邃的眼神,更是把他衬托得潇洒脱俗、俊秀非凡。

一时间,没有多少阅历的小玲滢痴了。

然而,林潮生一句话又将她拉回现实。

“瞅啥瞅,还不赶紧添些水,都干巴了,难不成想让本公子用口水调料?”

小玲滢好不容易塑造的飘逸形象,瞬间支离破碎起来。

俗话说,好看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单调的灵魂,但林潮生显然不符合此种逻辑。

他是那种非同寻常的搞笑异类。

与此同时,当今大周皇帝杨荣所处的御书房里,烛光璨然,杨荣正跪坐在毡上伏案读信,阴沉似水的脸色表明他的心境。

一只羽毛洁净,腿长喙尖的白鸽安静停在他肩上,黑漆漆的眼睛打量着周遭。

终于,这位一向沉稳睿智自居的天子动了肝火,愤恨的咒骂道

“零陵太守朱震是在拿屁股指挥吗?五千郡兵,七百衙役,再加上全城三万户百姓,居然连三天都没有守住!”

“此獠该杀!”

“赵恩,汝速速回信,让南郡刺史尹震将罪臣朱震押赴回京,朕要亲自看他凌迟而死!”

抑制不住内心的恼怒,杨荣脸上青筯暴起,狂躁地抽翻书案,纸张奏折顿时哗哗啦啦散落一地。

在旁边躬身伺候的赵恩诧异地捡起信件,眯起眼睛读了片刻之后沉声道:“陛下,此事怕有蹊跷,那公孙永浩不过一落魄医匠,何来用兵之法?”

“你的意思是零陵府那边出问题了?”

杨荣看眼这个自己最信赖的大伴,愈发觉得内宦可用,比朝中那些摇唇鼓舌的干瘪老头强太多。

“陛下,奴才的意思是零陵城做为本朝与古越国的屏障,沟深垒高,固若金汤,城内战兵又都是百战精英,都慰刑立荣又是勇猛骁将,断不可能败得这么快。”

赵恩身形肥胖,但说起话来简明扼要:“所以,奴才斗胆以为,零陵城是祸起萧墙,朱震恐怕已经投贼叛国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过后。

杨荣表情凝重,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静静抚平上面的褶皱,硬挤出一抹笑容:“太上皇那边的事处理如何?”

“陛下,太上皇那里依旧戒备森严,每日饮食由太皇太后提供,奴才找不到机会,不过太后那里倒是有了进展。”

赵恩知道杨荣急需一个好消息,没有卖关子,朝房外唤了几声。

很快便闪进一名身材颀长,容颜娇俏的女子,一身素白色劲装,赫然正是刚偷听完墙角回来禀报消息的宋君婉。

“陛下,依照你的吩咐,臣故意制造机会让林潮生撞见了太后沐浴,并且事情发展很顺利,为了防止出现纰漏,臣还特意做了详细报告,请陛下过目。”

宋君婉从腰间取出之前记录的小本本,毕恭毕敬递了过去。

“报告?”

杨荣满腹狐疑地接过小本本,没看几眼便满头黑线,辣的眼睛痛,赶紧将小本本重新递给宋君婉,清下嗓子尴尬说道。

“咳!爱卿呀,做事缜密是件好事,但凡事不能太较真,这种事情记录的让人有点不舒服。”

宋君婉完全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将小本本重新放进自己怀里:“陛下,臣知道了,一定是写的太晦涩,臣下次尽量写的绘声绘色的,让陛下身临其境。”

杨荣:……

他颇为头痛的揉了揉眉峰,又问赵恩:“明夜宫里举行捐饷晚宴的事,大伴通知太后那里了吗?”

赵恩说的让他省心很多:“已经让小黄门左丰去处理这件事情了,想来明夜太后一定会带那林朝生前来参会。”

了解完消息后,杨荣挥手示意两人退群。

他则独自瘫坐在胡椅上,喃喃自语: “呵,林潮生啊,林潮生,朕如此帮你,你可千万别让寡人失望,早点让我那好皇兄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