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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戟岑和闵安公主的婚礼终于在耀京城里热热闹闹的举行了,小两口也和和美美搬进了新的王府。

本来舒窈还期盼着可以在年前偷偷溜出去,和肖博见上一面,然而不巧,赵桓说军队临时得到旨意,要去西南驻守几个月,所以这个计划算是泡汤了。

抛除这些,过年对她来说简直索然无味,外面多热闹都与她无关,她还是安安分分窝在房里抄经、看书,新四打趣她,说庵里的老尼姑都没她虔诚。

戟樾一到年节应酬就特别多,几乎不在府里,有时喝的烂醉才回来,就坐在椅子上盯盯看着她,也不说话,看得人心里发毛,然后就站起来踉跄着走了。赵桓旁敲侧击来劝过两回,让她给王爷个台阶下,两人的事也可以就此翻篇。

可她不想翻篇啊,最好能气得他把她撵出府才好呢,那样也不用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逃出去了。

初五那天,早上她就听见墙外吵吵闹闹的,后来新四出去打听一番才知道,戟樾准备后天在府里宴请宾客,所有仆人都在忙着打扫庭院、布置桌椅。皇上为拉拢他们手足间兄弟情谊,让几位皇子携家眷也来参加,连太子都要来。

舒窈听后心一动,太子也来?也不知这积怨已久的两兄弟会在席间擦出什么火花。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她能有机会与太子见上一面就好了,或许她可以跟他谈个条件,她提供一个线索,然后让他帮助自己离开辰府,那个线索虽不至于扳倒戟樾,但也足够困住他一段时间了。

不过这也就是一个假想罢了,像那种场合,自己是没有资格露脸的,而戟樾也不会允许她和太子有任何接触。

可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出人意料,隔天举行宴会时,她还真的和太子碰见了。

说来也巧,那时她本不想出院的,就怕撞见哪位贵客,一她不善交际、二她身份尴尬,遇见谁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可偏偏闵安公主身边的丫头来请,说好容易回来,想找她去侧院叙叙旧。

舒窈一想人家都特意来请了,她也不好端着架子推说不去,便只好换了身衣裳,一个人前去赴约,若怕碰见贵客,大不了挑暗处的地方走便是了。但到侧院后她活活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公主踪影,眼看天都要擦黑,她的小丫鬟才来通报,说公主不胜酒力,被别的王妃劝了两杯酒就醉的不省人事,现在正倒在西阁睡着,怕是来不了啦。

她又悻悻回去,可就在走到一处回廊时,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那人捂着胸口拼命咳嗽着,身材极为单薄,就算还隔着断距离,她也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药味,突然想起在照顾闵安时与七皇子闲聊说的话……我大哥很瘦,总是未见其人便闻其味,张嘴说话前先要咳嗽几声,总之是个病篓子。

心中不禁漏跳了几拍,难道他就是太子?可身边怎么一个伺候的都没有呢?那一刻,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也许是对自由的渴望太过强烈了,而且错失此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走这样的狗屎运,便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请问……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对方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小丫鬟,便随意摆摆手,然后又一声接一声咳嗽起来。

看他咳的实在难受,舒窈只好冒昧的在他劲后天突穴按压了几下,逐而又转到合谷和列缺穴,一番搓揉推拿,他果然奇迹般的停住了咳嗽。

“太子殿下,您好些没有?”舒窈看他已经无事,便得体的退开一步,与他保持了一段适宜的距离。

戟攸错愕一瞬,先用帕子拭拭嘴唇,才嗓音沙哑的询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

想不到这辰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不但按压几下就缓解了他的咳疾,还能一眼识破他的身份。

舒窈琢磨一下,开始吹彩虹屁,“您气质矜贵、面貌不俗,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而今日来府上做客的宾朋能与您品格相配的,也就只有太子一人了。

太子莞尔一笑,马屁排的他很受用,也对这丫头也产生了几分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殿下,奴婢名唤舒窈。”

戟攸一顿,眼神微眯,原来眼前这相貌平平的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舒窈啊。

“呵……原来是舒窈姑娘,久仰久仰,不愧是被三弟放在心上的人,不但善于察言观色,还精通医理,真是让在下对你刮目相看了。”

“太子殿下过奖,奴婢刚才按的是天突、合谷、列缺三穴,只可应急时用于缓解,并不会对实症有什么帮助。”

“那依姑娘所言……在下这病还有救吗?”

他这病从出生时就带在身上,母后为他遍访了各国名医,可吃了无数丹药、喝了无数汤水,都无济于事,除了拖延时间,根本无根除之法。

舒窈无奈的摇摇头,“您这病,怕是很难医得好了,只要是先天不足之症,基本都无法根除,但只要调养得宜,外加保持好心态,再活二十年也是不成问题的。”

二十年,那他也刚刚四十多岁啊,大好江山摆在眼前,叫他怎能甘心?戟攸立即涌出一股被宿命牵制的无力感。

细不可闻叹息一声,他随后扶着墙站了起来,不想以低人一等的姿态立于旁人面前。

“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叹息?是因为梅儿姑娘和碧荷杀我不成吗?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奴婢死了,今日恐怕无人在危难时救助殿下您了。”

太子磨磨牙,“你知道她们俩是我的人?”

“当然知道!”这有什么难猜的?若背后没人指使,她们也不敢动杀心,“不过太子也不必四处寻找了,碧荷已经被戟樾打死,把尸体和梅儿绑在一起,梅儿也疯了,年前才将两人都扔进乱葬岗,不然真是……”真是让她夜夜都能闻到令人作呕的尸臭味,“真是让人害怕。”

这女人头脑真是不一般,竟能看出他在找碧荷,入府前他还存有侥幸心理,以为人只是被戟樾幽禁了起来,看来是他想的太过乐观了。戟岑不以为意的笑笑,“难道姑娘今日是特来兴师问罪的?那恐怕在下就要失陪了,我们皇子间的争端,还轮不到一个丫鬟来比手画脚。”

啧啧……这高傲自大的模样、还有目中无人的语气,不能说与戟樾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错了,奴婢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想跟您谈笔交易。”她直接开门见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