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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戟樾又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他派出的两队人马忙分别查着丞相私吞银两、还有太子暗中筹备军队之事,四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可这一查不要紧,窟窿越挖越大,竟牵扯出工部和内务府两个部门,着实令戟樾惊叹。

“爷,如今掌管工部的是皇后娘娘亲弟弟,叫李庭,而内务府是由郭彦掌管,此人来头可不小,他是当今丞相的女婿,也是太子得力助手郭仪的亲哥哥。”

“呵……好大一张关系网。”戟樾嗤笑,但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太子、皇后、丞相,这三个人联合勾结,私吞朝廷银奖不说,还冒着杀头的罪名暗中扩充军备,如此大费周章,难道为的就是得到本就该属于自己的皇位吗?这个问题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自幼体弱,最初的最初,他只是耐心等着太子自己死掉,而父皇一共就七个儿子,两个没到六岁就夭折了,后来戟纣又被他所杀,若太子再没,就只剩下他、四皇子戟睿、还有七弟戟岑,以他的才智和战功,完全可以顺理成章继承太子之位。

哪成想,太子居然伪装了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在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连太后和丞相都暗中协助,是他大意了!

太子一人好除,但再加上皇后和丞相、还有下面数不清的人,盘根错节、官官相护,要一下推翻,实属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

见王爷愁眉不展,赵桓也跟着难受,从彻查的第一天起,他们就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困难,但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如果不扳倒对方,那就会被对方扳倒。太子深知爷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一旦自己出现什么意外,那这江山就等于拱手让到了王爷的手中,所以他每每以柔弱示人,让王爷降低戒心,但暗中又屡次痛下杀手,用心何其毒也!

“爷,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戟樾闭眸思量片刻,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铺再大的关系网,也是要忌惮一个人,那就是父皇!

只要能抓到三人的把柄,让父皇知道他们的狼子野心,那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四十万两肯定也不是他们贪污的全部,只要舍下功夫去查,顺着这条线慢慢捋下去,一定能查到证据。人心不足蛇吞象、哪会有真正的船过水无痕。

再次睁眼,戟樾眼底已没有了刚才的迷茫和凌乱,反而越发坚定果决。

“本王要进宫!”

“现在吗?”赵桓诧异的问。

“对,现在,你先派人去御史台廖大人家里,通知他在雀安门等我,让他准备好随我一同入宫面圣。”

御史台是监管各部的一个独立部门,职能远远凌驾于其他部门之上,不但直接隶属于皇上、也只听皇上的命令。

“属下遵命!”

赵桓赶紧去张罗,一个时辰以后,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叟已穿着官服等在雀安门外,他面容严正、双目矍铄有神,虽已年过半百,但依然精神抖擞,完全不显老态。此人就是御史台的掌管者,廖建雄、廖御史。

其实就算以亲王的身份,戟樾也号令不了这等人物,但廖建雄曾是他外祖父的门徒,而他能发绩举业到今天的位置,也都是靠他外祖父一路提携,因此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如今外祖父不在了,也无论如何得给他这位三皇子几分薄面。

两人见面,先是客气的寒暄一番,接着戟樾便废话不多说,直接递过一本薄册,上面都是他近日搜查出工部和内务府亏空大笔银两的证据。

廖建雄平时对三皇子戟樾的印象就非常不错,首先他不好女色,也不沉迷在这方面,之前定好的翰林学士之女刘矜芳给了四皇子,后来的闵安公主又给了七皇子,他皆无一句怨言。而且刚二十出头,就长期居于边疆打仗,这份魄力和坚韧可不是每一位皇子都有的,也是成年的几位皇子中、鲜少能脚踏实地做事的。

对于他呈上的东西自然要好好过目一番,可谁知越看越愁眉不展、越看越心惊胆战。这矛头简直就是直指丞相那里,甚至连皇后都擦上了边,让他一时间都被震住了。

“三皇子,这……此事非同小可啊。”廖御史拿着册子的手都抖了抖,“您邀微臣同来,是要今日就把册子呈给皇上?”

“没错,事不宜迟,多拖一天,就多一份风险,若父皇同意彻查,以后还得多靠廖御史从旁协助。”戟樾单手负于背后,不容置疑的道。

廖建雄凝神片刻,点头答应下来,“三皇子客气了,都是御史台分内之事,那咱们就进宫吧。”

他为官十六年,还没见过这么庞大的亏空,而且册子里都是一些证据和口供,连哪年哪月哪日谁以什么理由支走的银子都记得详细,可见三皇子就是有备而来,他已没有再推辞的道理,况且御史台的职能就是替皇上监理各部,如今出现如此大纰漏,也属他的失职。

过了午时三刻,两人才从皇上书房出来,但为了不引人耳目,还没等出宫门就分开而行了,廖建雄仍走进来时的雀安门,而戟樾特意绕到了嘉兴门,却不巧,遇见了太子戟谦的轿撵。

他深吸口气,看来是免不了要虚情假意一番了。

“咳咳咳……三弟,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了?”

太子从轿上下来,虽已经二十七岁,但还是没有成年男子的壮实感,反而显得格外清瘦,从侧面看去就像薄薄一片纸一样,脸色也病态的苍白,双目无神,嘴唇发紫,手里随时都要捏着快帕子,用来掩住喘咳之声,连肌肤都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泛着不自然的白色。

原来他见他这样,多少还有几分同情,毕竟是一根同宗的亲哥哥。现在才知晓,这很可能是他故意营造出的假象,就是为了展示自己手无缚鸡的样子,好降低别人的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