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紫阁
月桑风尘仆仆的从殿外进来
“公主,我去找人打听了,万小将军的妹妹叫做万云枝,和万小将军一样是庶出,他们的生母柳姨娘早在他们小时候便…割腕自尽了。”
“自尽?”宋清瑶震惊的问道
“是,听说是生了场大病,醒来后便疯疯癫癫,言行无状,万夫人便命人将她关了起来,谁知婢女进去第二日过去送饭的时候,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宋清瑶面色沉重的听着月桑说着。
“而且,因为生母自裁伤了万府的脸面,万将军便将此过错归到年幼的万小将军兄妹身上,庶出的子女既无生母的庇护,又失了父亲的疼爱,可想而知境遇如何了。”
“难怪万小将军如此担心他的妹妹。”
“对了,我还打听到万家嫡女自一场宴会上对李太师之子李长宸一见钟情,央求万夫人做主,过府相看之日那李长宸竟当众求娶万云枝,被万夫人给拒了。”
“啊?竟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不过听说那万云枝容貌绝佳,如此倒也有些合理了。只是奴婢不解,万云深并非万家长子,为何会是他领兵前去?”
“不是长子?”
“是啊,万家长子是万夫人所出,万老将军受伤不能前往战场,按照惯例也应该是长子代父出征,为何最后会是万小将军呢?”
宋清瑶听后略微皱眉。
“许是长子资质平庸,万夫人又心疼儿子,威逼利诱吧。”
“啊?那这兄妹二人也太可怜了吧。”
“是啊,月桑,不可再向旁人提起此事。”
“是,月桑记下了。绝不向旁人提起此事。”
“嗯,如今我只能想法子将她接进宫暂住些时日。”
“接进宫,可她并非皇亲国戚,这…未曾有之先例啊。”
“她兄长为国牺牲,是忠勇之后,接她进宫暂住旁人应当也只会称赞,我或许也只能如此护住她,待日后我军凯旋,统一封赏之时,我便再去为她求个封号,到时她有封号在身,想必万家也不能再拿她如何,再为她寻一处好人家,也能安稳一生。”
“公主与那万云枝素昧谋面,为何待她如此好,是因为小侯爷吗?”
“不全是,月桑,她与她兄长这十几年来过得很是辛苦,万小将军出征,虽然风险极大,却是他们二人唯一的希望。只是不曾想世事待他二人竟如此不公。安顿好她的后半生,是我唯一能为她兄长做的事情。”
“万小将军定然能感知公主的一片好心。”
“只希望他下辈子能好过一些,别再受这许多苦。”
宋清瑶最后还是去了延庆殿央求皇帝许万云枝进宫暂住。
宋清瑶不能出宫,若万云枝身处万家,她便是手再长也不好日日护着她,只能让她入宫,待她为她求到封号再放她回去。
宋清瑶求了许久皇帝才同意这件事,宋清瑶心里高兴,连忙回关雎宫央母后布置,皇后娘娘命人将绛紫阁的偏殿收拾出一间给她住。
宋清瑶又写信告诉赵沉让她不要担心,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安顿万家姑娘。
第二天万家庶女万云枝入宫,按照惯例她要先拜见皇后娘娘,宋清瑶早早的就等在关雎殿外,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
眼前女子一袭白衣,身量纤纤,秋水般的眸子因哭过而略微泛红,面色有些苍白,樱桃唇此刻已没有了多少血色,却依旧遮不住她绝世的美貌,只是自上而下散发出来的却是自卑和难过,和宋清瑶的明媚之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清瑶想到她母亲去世的早,在家里又不受宠,唯一疼爱她的哥哥此刻也不在了,心里就一阵难过。她正要行礼,宋清瑶赶紧过去扶住她。
“万姑娘起身罢,不必拘束,你兄长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万小将军为国牺牲,整个岐国都会感激于他,日后无人敢再欺辱于你。”
万云枝抬起泛红的双眼,听到宋清瑶认可兄长的时候还是闪过了一瞬的感激,她微微福身。
“臣女替兄长谢过殿下。”
宋清瑶柔声说:“不必感激我,随我去看看你的住处吧。”
“是。”
她拉着万云枝往绛紫阁走,绛紫阁虽与关雎殿同在一宫,距离却不十分近,一路上也有些花园和亭台,宋清瑶一一介绍给她。
一路上万云枝都没怎么说话,宋清瑶想到或许是她一路舟车劳顿,就直接带她去了偏殿。
因为是入宫暂住,万府的仆人不得随行,宋清瑶便提前准备了一些宫女太监。
进偏殿以后宋清瑶便让他们各自去干自己的差事。转身对着万云枝轻声说:“你兄长拼命为你挣来的前途,任谁都抢不走,天道有轮回,万姑娘不必急于一时,你且好生看着那些身负罪孽之人是何下场。“”
万云枝起先一愣,而后面色悲痛地说“若是天道不公,又当如何?”
“若这天道不予我公平,我便为我自己寻公平。”
万云枝转头看向别处苦笑道“公主自是可以为自身寻公道,可我不过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罢了。”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亦是如此。万姑娘不必急于一时,更不必妄自菲薄。”
万云枝回过头来看着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宋清瑶看到她点头又笑着说“云枝妹妹,我听人说你与我同岁,但要比我小上两个月,我可否这样称呼你?”
“殿下身份尊贵,臣女岂敢与殿下姐妹相称。”
宋清瑶只当没听到,眨巴着一双桃花眼笑着说:“云枝妹妹既不介意,那日后我便如此称呼妹妹。”
“是。臣女都听公主的。”
随后说:“云枝妹妹,这里是我姑母家表妹从前入宫时的住处,你可还喜欢?若是不喜欢,我便再为你另寻一处住处。”
“公主救臣女于水火,臣女已是感激万分。”
“你且安生住在此处,待军队回京受封之日父皇定会好生安顿你,到时候你有封赏在身,再寻个好人家嫁过去,即便是你嫡母也不能再为难于你。”
万云枝眼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后又暗淡了下来。
“谢过公主。”她微微福身。
“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若有需要,便叫宫人们回禀我。”
“是。臣女恭送殿下。”
宋清瑶出去后,万云枝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的背影,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若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你有如此显赫的出身,又生活在光亮里,自是可以如此天真的看待这世间污浊,可我不是。唯有权利和地位,能让我夺回那么一点点的尊严。”
万云枝无疑是羡慕宋清瑶的。她羡慕她出身尊贵、备受宠爱,羡慕她天真纯善、不谙世事,更羡慕她骨子里透出来的明媚和高贵,那是她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