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瓜农一碰面就是开门见山,毫不隐晦地道出贩卖女奴的黑暗买卖,不过从身旁白衣扈从的眼神里可以察觉出这老家伙之所以有恃无恐,恐怕是这瓜田周围早已埋伏了许多江湖高手。
扮作贴身扈从的白衣剑客肖禁咽了咽口水,他能隐隐察觉到各个方向的敌人暗桩正在朝他们聚拢,不禁握紧了手中那柄嘉州肖家祖传的君恩剑。这一举动却被刘子明悄无声息地按下,道理很简单,一旦被发现只凭他们二人根本没办法逃出生天。
暗中跟随的那些承天卫因为担心打草惊蛇便只能保持一定的距离,一旦这些江湖高手朝中心发难,很可能就要面临远水解不了近渴的紧张局面。
只见年轻公子老瓜农抱拳一礼,道:“老人家,是邱老管事和柯老夫子联袂引荐在下前来买瓜。”
老瓜农略微沉吟,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公子是哪里人氏?”
年轻公子道:“在下江南裴氏。”
老瓜农哈哈大笑,“原来是裴家公子大驾光临,好说好说,我们这里的瓜多的是,包您满意。”
那年轻公子转头朝扈从使了个眼色,那名白衣剑客从袖口中掏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老瓜农收过银票,用口水打湿手指,利落地数了数。
年轻公子笑道:“贵地的规矩在下略知一二,这是三万两的定金,事成之后再有重金奉上。”
话音刚落便有几十名黑袍人掠向瓜田,肖禁本能反应抽剑出鞘几寸,对瓜农怒目道:“你敢阴我们?”
那老瓜农连忙挥手,慈祥道:“不不不,阁下误会了,这是这的规矩,你家公子既然要吃瓜,总得选个合适的地方不是?”
刘子明点头道:“老人家说的有理,老肖你别太紧张了,坏了人家规矩。”
肖禁冷哼一声,缓缓收剑。
老瓜农嘴角上扬,笑道:“公子通情达理又出手阔绰,实在是叫人敬仰,既要吃瓜,就请带二位带上眼罩,跟我们走罢!”
两名黑袍人各自递来两根黑眼绷带,给刘肖二人系上,当下眼前一黑,刘子明只觉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任由几名黑袍人拉着走。
那黑袍人的小手柔软沁凉,好似是名女子的纤纤玉手,心下瞬间起了波澜,又走了十几里路,任人牵着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踏风雪而走,所行之路极为颠簸。
马车大抵走了有半日,耳边传来的风雪之声越发响亮,从声音判断应是朝北走,刘子明几次借口解手方便都未有机会摘下眼罩一探究竟,可见这伙人极为警惕。
漫长的黑暗与未知,易在人心中滋生不安。众多试图潜入边境生意内部探查的朝廷暗探,便是在这般情形下,不慎露出破绽,惨遭乱刀分尸,据说曾有一名大理寺的评事大人便是死于这般。
好在那肖禁潜伏沧州朱宅忍辱负重,十余年生死一线,单就取信于朱胖子这一壮举就可称得上一句承天司的暗谍之王,对这些个试探在他面前如同小孩的把戏,刘子明就更不用说了,若是这么简单就露出马脚,早就死在江湖游历之中了。
果不其然,明里暗里几十道试探二人都轻松通过,更是从与老瓜农的交谈中倒推出了此时二人所在的大概方位,乃是相党在京城郊外布衣谷打造的一条通往边境寒谷关的暗线,由此看来邢家辅军当年的神秘消失,便是从此地暗中北上边境,里应外合打开了国门,引得北武军入境致使守关的白霄军猝不及防,十余万精锐埋骨青山。事后邢家那支亲相辅军逃入漠北陇右一带的沙地区,顶替了漠上最大的马匪帮派沙蝎帮,成了日后制衡李棋子圣收拢江湖军的后手。
刘子明想着想着,眼神越发阴沉起来,老师百里山说秦宰相向来一步十算却从不轻易举棋,坐京城而揽天下,与他对弈看似生机勃勃,却总在瞬息间陷入险象环生,举步维艰的境地,想到此处,不禁心里一声长叹。
就在此时那马车忽然停下,只听见那老瓜田微笑道:“裴公子,我们到了。”
刘子明心下一紧,这短短一日之行程却不至于抵达边境,难得是肖禁那边出了纰漏让人察觉了?他也不多想,当即学着那纨绔世家子的语气哀怨道:“什么破地方啊!走了这么远……”
老瓜农伸出苍老的手臂亲自搀了刘子明下车,又走了几步才示意刘子明可以摘下眼罩了,当刘子明摘下眼罩的那刻,眼前有一栋如天上仙宫般祥光瑞迩的金色宫殿出现眼前。
年轻公子瞬间转怒为喜,“好好好,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竟不似人间所在却如同仙府凌霄?”
那老瓜农嘴角抿起,哈哈笑道:“公子啊,这便是我家南海孔雀宗的琵琶仙府,实不相瞒,我家孔雀宗远非北陵那鬼门关和安息谷两家可比,公子要想吃瓜,便在此处为佳。”
“不错,只是不知仙府之地是否真有仙女?”
老瓜农嘿嘿一笑,咧嘴道:“手头倒是有几个北边新近得的紧俏货,只是价钱嘛,只恐公子负担不起。”
“笑话,我父家出自江南裴氏,自是家财万贯,家父又掌南漳郡新府令,位高权重,只要你这仙府好好侍奉,少不了尔等好处。”
“公子说的极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见谅见谅,这就为公子引路,与我家副宗主相见。”
“怎么是副宗主,说得上话吗?你家宗主何在?叫他出来!”
“宗主云游四方,此时不在仙府内,还请恕罪,如今仙府一切事务都由副宗主来打理,公子要好瓜,便要在副宗主那里挑选。”
刘子明揉了揉脸颊,轻声道:“好吧好吧,这就带路吧。”
老瓜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刘子明跟着走向那金光闪闪的宫殿,门口站着四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身姿曼妙,肤白如月,眉如峨黛,一身宫装轻纱粉裙,煞像天上仙女。
只是那四名天仙女子双目无神,如同傀儡一般,却对老瓜农微微一礼,十分尊敬,只听老瓜农大手一挥,道:“风,雨,雷,电,贵客登临仙府,速速开门迎客。”
那被唤作风雨雷电的四女半跪在地遵令,紧接着四人同时伸出手指咬破,以四滴血水依次落在仙府门前的器皿处,随着喀喇一声巨响,十几丈高的金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老瓜农眼神熠熠,“公子请。”
刘子明正想大步踏入,忽然转头问道:“我那随从呢?”
老瓜农摇头道:“公子见谅,他有些功夫,安全起见,只能公子一人进去。”
“还真是小心啊?” 刘子明叹气道:“也罢,有劳带路。”
老瓜农引路进了宫殿,那仙府别有洞天,奢靡广大,所设宴酣鼓曲,舞姬仙班,应有尽有,排场浩大,更有京中坊间各处要员,江湖中资深的元老鱼龙混杂,或行对弈豪赌,或享齐人之福,乐不思蜀。
在场大部分人都身份尊贵,这里是比前江南商会长名下的百花楼还要肆无忌惮的暗黑之地,难怪相党依旧有恃无恐,就连掌握户部的朱宏死后也不担心钱财之源,有这琵琶仙府的权色交易在,何愁没有养兵割据的底气在?
更可怕的是南海孔雀宗的琵琶仙府只是瓜田产业的三家之一,另外两家事涉北陵军方,江湖甚至于庙堂高层的利益,就算朝廷敢对仙府下手,对北陵那边也得忌惮几分,更何况此事相党不会亲自下场,只消蛊惑人心威逼利诱,就有无数的贪财好色之人前仆后继。
随着一路上观察和了解,刘子明发现各处都有美貌女郎引路,这些女郎就是南海孔雀宗秘药下调教出来用于贿赂勾引各方大佬的听话奴仆,从孩童时期便被拐入这里,先是打骂虐待磨去锋锐性子,再教以阴阳调和之术培育媚骨,若有反抗不从,轻则送入暗房成为那些个身份低微的江湖的禁脔玩物,重便剥骨抽筋做为人彘,日日折磨求生不得求死无路。
刘子明眼神中那丝不易察觉的愤怒之色一闪而逝,穿过几十层大小楼阁,终于来到了一扇装潢特别的门前,老瓜农所指,那孔雀宗的副宗主便住在里面。
老瓜农上前叩门,咚咚咚门板发出响动,“副宗主,有贵客造访仙府,想要求购上品。”
大约等了有一刻钟,门才轻轻从里头推开,一名身刻刺花男子衣衫不整地探出脑袋,一脸不耐烦道:“田叔,每次都是你坏我好事了?就什么贵客,就不能等等嘛……”
老瓜农无奈一笑,引荐道:“这位是江南裴家的裴大公子,小的调查过了身份安全,这是想买些好瓜”
刺花男子头也不抬,没好气道:“想买好瓜找你就行,这点小事田叔都要麻烦我?”
老瓜农微微一怔,“胭脂水粉,这位公子可看不上,这不是北陵那边新到了几个好瓜吗?不如……”
刺花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狗屁,那几个我都还没玩够呢,怎么可以待客?”
老瓜农愣了一下,有些为难,“这……”
见场面僵持,刘子明抱拳道:“兄台海涵,若是手头有人,分本公子一个倒也不错,他日我裴家必重金加倍酬谢,你看如何?”
那刺花男子不耐烦地挠了挠耳,一脸冷漠地抬头打量了刘子明一番,当他看见眼前之人俊俏的脸庞的时候,忽然脸色大变,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很快就大喜搂住刘子明的肩膀,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说道:“好说好说,兄台这便跟我进去挑选吧!”
刘子明察觉到此人前后态度转变之诡异,不禁心头一凛,可眼下却无退路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笑着说谢过兄台,便和那刺花男子入了门房。
“让本公子瞧瞧是怎么样天仙美人竟让兄台这般痴迷,连生意都肯不做?”
“自然是……” 话到一半这刺花男子一掌挥起劈在刘子明的后背脖颈之上,刘子明登时就晕厥了过去。
门被推开,那老瓜农听见动静,领了几十个曼妙女药奴冲进房间,但见那孔雀宗副宗主羞恼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老家伙,朝廷的探子也敢放进来,你该当何罪?!”
那瓜田老人悚然一惊,扑通跪地,颤声道:“怎么可能,一路上我们都排查过,这家伙是裴氏公子无疑……”
那刺花男子看着地上晕倒的俊俏公子,柔声道:“嗯,此人诡计多端能言善辩,你被骗了也属实难免,若非我在江南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恐怕也要被他骗去。”
老瓜农火冒三丈,从女奴腰间拔出一柄佩剑,羞恼道:“妈的,敢骗我们!”
正要冲上去砍死地上的年轻公子却被刺花男子拦下,“死太便宜他了,我知道秦相那边想要他的人头,你且送到地牢去,我上报宗主应该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那老瓜农怒叹一声,只得抱拳遵命,领人将那刘子明拖着送往了地牢。
待老瓜农一行人走后,那刺花男子在门口东张西望探看了一番,确认了再无人打扰这才关紧了板门,拉上了门闩,解开了裤带,一丝不挂地走向豪华的内室。
那是个流光溢彩的香房,红烛昏暗,轻纱垂下床边,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女子体香。
那刺花男子摸了摸嘴边的哈喇子,脚步轻快地走向床边,“美人儿等久了吧,我们开始?”
床头传来温润女子的销魂腻声。
听的那孔雀副宗主血脉喷张,六神无主。
床头倚靠着一个容貌惊世的惊艳女子,真正的天人之姿!
女子一身红裙,香肩微露,小唇犹如熟透樱桃,长发散在腰间,修长美腿和曼妙曲线相映成辉,足以令世间男子个个心晃神摇,不能自拔。
世间竟有此等仙女蒙尘?
那刺花男子剥开床帐,此女露出真容,不是别人,竟是冷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