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收拾好行李,拿了奶奶刻有家族徽记的信物,挑了一个吉日出发了。
商行里三个人都出门了,商行暂时关门。还没出正月,药商不会出远门交易,冬天也是淡季,离开一段时间也不会影响。附近来交易的找药铺的掌柜就行,等吉祥他们回来再清算。
吉祥和崔衍只带了半夏和月见,半夏保镖兼做车夫,月见照顾吉祥,实际吉祥很少让她照顾,出远门了,带个丫鬟也方便。奶奶和爹娘都不放心,又从县城镖局雇了位经常跑南方那条线的镖师。行路住宿都是镖师联系,他熟门熟路的省了很多时间。
崔衍有时坐马车,闷了就骑马,马车就换了骡子拉。镖师骑马,他的马是镖局的。
从临津到齐州大约二百里路,官道平坦,除了村庄和光秃秃的树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连只兔子也藏不住,更甭说藏个拦路抢劫的了,一路顺利的都是没有点挑战。
走了两天到了齐州,吉祥和崔衍到了吴老板的商行,订下了一批人参,灵芝,重楼,茯苓等山区特有的药材,说好从江宁府回来时带走,不用吴老板再送一趟了。
齐州城南面是连绵不断的群山,比一望无际大平原的临津,风景自然优美很多。虽然是冬天远处的山在雾中欲隐欲现,朦朦胧胧的仿佛一幅山水画,还是很有欣赏性的。
“你们现在来得不是时候,夏季来时,有最美的山,最美的湖,最甘甜的泉水。”
吴老板看吉祥和崔衍看到山景好奇又震撼的样子,邀请他们夏日来游齐州。
“有时间我们一定来,原来不同的地方,真的是风景迥异,我们第一次看到山,现在就很美,不知道到了夏日有多美。”
“最美的是一城的荷花,和半城的湖水。还有在山上能看到奔腾的河水,那才是真正的壮观。”
“你这么一说,我们真的迫不及待地等待夏天了。”
“吴老板,我们告辞了,多谢款待。”
崔衍向吴老板抱拳道。
“一路平安。”
告别了吴老板,又走两天,来到泰山脚下,找了个旅店,人困马乏的,要好好休息一下。
“哎呀,风景虽美,路难行啊,把我老腰都颠断了。”吉祥哎呀哎呀地揉着腰嘟囔着。
吉祥看着巍峨雄伟,景色壮观的泰山感叹着。
“泰山雄伟奇骏,风景壮观,是“五岳之首”,秦始皇也曾经率领文武百官到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前朝有多位皇帝到泰山封禅。泰山是道教和佛教圣地,历代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世人很崇拜。如果我们时间充裕真想亲身经历一下,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感受到“天下第一山”的神奇。”崔衍给吉祥介绍道,看来县学也不是白上的。
“嗯,我们只好望梅止渴喽。”吉祥看着崔衍笑着说,心想这家伙肚子里也是有点东西的,就是不爱说话。
歇息了一宿,去了乏困,第二天又精神抖擞地上路了。
晓行夜宿,马不停蹄地奔波,到了以盛产牡丹闻名的曹州,北方的冬天草木皆枯,甭说花了,连个绿叶也看不见。
随行的镖师找了个旅店,安置好马车行李之后,找了间看着红火的酒楼,走到门口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客官里面请,是用饭还是住宿?”哟,还是吃住一条龙啊。
“吃饭,有没有单间?”镖师上前问道。
“客官,抱歉,单间需要提前预订,大堂还有地方。”看到嘈杂的大堂,吉祥有想走的冲动。
但是,闻到香味走不动了。
“好吧。”崔衍看到吉祥纠结的样子知道她被香味馋饿了。
“小二,贵店有什么特色菜吗!”崔衍问道。
“有,有羊肉汤,烧牛肉,罐子汤,驴肉,吊炉火烧...”小二报了好多菜名一听就很好吃的样子。
“好了,捡着特色的上十个菜就行,再来个罐子汤,越快越好!”听着伙计叽里咕噜地报菜名,已经听到吉祥的肚子咕咕叫了。
菜不一会就上全了,“客官您的菜全了,请慢用。”小二打了个招呼,又去门口招揽顾客去了。
大伙儿这段时间,风餐露宿得太辛苦了。菜上来后,都顾不上说话,赶紧拿筷子吃起来。大冬天香味四溢的饭菜,冒着热气,主要是有肉啊,太香了。再喝一口罐子汤,暖呼呼的,浑身通透。
“这驴肉比咱们家的还差了点。”镖师边吃边品鉴。
“确实如此,我刚想说来。”吉祥边吃边嘟囔。
“哟,这谁家的姐姐,这么水灵,耶,这个更好看,这是哥哥还是姐姐?”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走进来一帮稚气未脱的小公子哥。吉祥听了,刚想起身,被崔衍拉住了,气得吉祥直瞪眼。
“曹公子,楼上请,您的房间早就给烧上炭炉了。”小二一看这曹公子又犯了老毛病,赶紧上前解围。
“不上楼了,在这给找个位子。”曹公子说着话,眼睛也没离开吉祥和崔衍。
“姐姐,凑个桌行不?”
“不行,我们吃饱了。”
真烦人,想踢人怎么办?这时小二过来悄悄问说:“通判曹大人的公子,有点不着调,曹大人还是正直的,这曹公子三天两头地挨揍,还是改不了。”
“多谢!”崔衍抱拳道。
吉祥实在忍不住了,“看什么看,你招子是不想要了吗?”
“哟,还挺厉害,我就看我就看,我不是看你是看他,他不是你的,这也不是你家,我看看你管得着吗?”这,这无赖又幼稚的人说话怎么这么可笑呢,会不是个傻子吧。看那样子不像傻的,这小子长得还可以,怎么就是不学好呢。看样子,年龄不大,不读书吗。
“你是个傻子吧,我们坐一起即便不是我家的,也是和我有关系的。”吉祥想着就说出来了。
怎么这么憋屈呢,爹爹教的能动手的就不动口呢,怎么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是和一个幼稚鬼。手痒了,脚也痒了。
“你才傻呢,我学业好着呢,我十一岁就考中秀才,我就要考举人了,谁家傻子像我这样聪明。”怎么看着越来越傻了,吉祥看向小二,意思问真的不傻。
“不傻,确实聪慧,这曹公子在京城一直跟着老夫人来,才回来不长时间,惯出来的毛病。”小二背朝曹公子小声地说。
“奥,就是欠收拾呗。”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毛病。
“姐姐哥哥,楼上请,我请客,我喜欢姐姐。我想和你们交朋友。”曹小公子亲热的叫着。
“你才多大?还交朋友。”吉祥斜了他一眼。
“我不小了,都有去我家提亲的了,可是要是像姐姐这样我准同意,可惜一个个说话和蚊子一样哼哼唧唧的,我才看不上呢。”
“闭嘴不。”吉祥看着曹公子问。
“不闭嘴,长嘴就是说…”吉祥推开崔衍嗖地一下到了曹公子身边挥了一下手,突然没了声音。
曹公子又摇头又摆手,指着吉祥急得满脸通红。
一起的那帮狐朋狗友一下子吓蒙了,“侠女,小姑奶奶,我们错了,快给他解药,他要是哑巴了,通判会怎么我们不知道,我们爹娘会打断我们的腿我们很肯定。”
唉,也是不靠谱的,看向哑巴问道:“以后改了吗?还信口开河吗?要是想不开的女子,你这样骚扰人家,人家不寻死觅活的?你这是间接杀人你知道不?”
曹公子点头又摇头急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替他说道:“姐姐。他知道错了,他说改了,以后再也不闹了,他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吉祥摇了摇头,这牡丹之乡养的人,是与众不同。
“以后改了,自然就会说话了。”吉祥也故弄玄虚地说,实际这药就管一刻钟,这时辰也该解了。
“多谢侠女姐姐,姐姐我要拜你为师,请受徒弟一拜。”唉,这孩子看着这么不靠谱吗,这脑子长得真是神奇。
“小兄弟,我们是路过这里,去远处寻亲。”吉祥无奈地说。
“你们去哪里?我和你们一起去啊。走,去我家找我父亲。”想一出是一出啊。
“不好吧,你不去学堂了?”
“不去了,我爹让我晚几年历练一下再考,说可以少惹是生非。”不愧是曹公子的亲爹,甚是了解他儿子。
吉祥实在不愿意招惹这个不靠谱的,扭头出了酒楼,要回旅店。
“你们回去吧,该干啥干啥去!”曹公子挥手同那帮狐朋狗友说。他们巴不得呢,一哄而散,快得就像有狗撵一样。心说,可不用断腿了。
曹公子带的是有小厮的,招呼道:“花花,回去告诉我爹,我跟着我师傅游学去了。让我爹放心,我师傅会功夫。”
花花觉得丢人又无奈,他本来叫李乐乐,虽然也是不太好听,起码比花花好听吧。来到曹州后,公子看到遍地盛开的牡丹花,觉得没有什么花比牡丹更好看的啦,就给他改名花花,这难道不是小狗常用的名字吗?
看着这几个人也不是坏人,花花拗不过他家公子,就只好跑回通判府告状兼搬兵去了。
“曹公子,我们去寻亲,赶路很辛苦,多数时候风餐露宿,极少能和今天一样,吃顿热乎饭。有时饿着肚子赶路,你能受得了?”吉祥苦口婆心地说。能怎么办,不可能打一顿。
“师傅,我姓曹名聪,十二岁,去年考中的秀才,我很聪明,能吃苦,不给你们添麻烦。师傅你就叫我名字吧,叫公子显得多不亲近啊。”
亲近你个大头鬼啊,我认识你谁啊。吉祥只能腹诽。
“先回旅店,一会再说。”崔衍看吉祥又想暴躁赶紧说。
“哥哥,你贵姓?”
“崔衍。”
“我夫君。”
“啊,你成亲了?”曹聪听到吉祥成亲后大叫。
“我成亲很奇怪吗?”到了岁数自然就成亲了。
“师傅,不奇怪,就该成亲,师傅他对你好吗?他老实吗?他寻花问柳吗?他招蜂引蝶吗?”这能好好地说话吗?
崔衍心说我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别胡说八道,夫君对我很好,小毛孩子别多管闲事。”吉祥又想,“我夫君对我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说的我夫君这般不好,我眼瞎了还是心瘸了会照你说的找这样的败类!”
“什么败类,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别看我,我还小呢,我不算男人。”和这孩子简直没法交流。
“师傅,我饿了,我看你两个看的没顾上吃饭!”
这是有脸皮的人说的话吗?吉祥摩拳擦掌,手又痒了。
“半夏,去给他买点吃的。”崔衍让半夏给曹聪买饭去,要不吉祥的手又痒了。
“我要吃肉。”
“毛病,买什么吃什么!”吉祥挥了挥拳头。
可算安静了。
等曹大公子吃饱喝足了半个时辰以后了。
回去告状兼搬救兵的花花,终于带着人来了。
只见从马车上下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穿着天青色上衣同色褙子,葱白色裙子,头上戴了一支白玉簪。淡雅又端庄,下了马车款款而来。杏眼,瓜子脸,皮肤白皙丰润。
这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仕女吗?
下一刻,吉祥迅速收回自己这不靠谱的想法。
“哎呀,这就是聪儿认的师傅吗?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进了旅店的大堂以后,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快步上前,握住吉祥的手赞叹着。
吉祥朝向曹聪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娘亲。”
曹聪这性子找到了出处,真是谁家孩子随谁啊,他娘这也太会伪装了吧。
“夫人安好!”吉祥也不知道喊什么,反正是曹聪他娘,就喊夫人没错。
“什么夫人,多见外啊,喊姐姐。我姓李名婉,你就喊婉儿姐姐吧。”知道了曹聪他娘亲的性子,吉祥也没多执拗,拗不过他们。
“婉儿姐姐。”吉祥抱拳行礼。在外行走,为了方便她和月见都是短打,头发高高梳起,扎了一个马尾辫,干练又潇洒。
“这位神仙般的人是谁?从天宫下来的吧。”曹聪他娘看向崔衍两只杏眼闪闪发光,又是一个话本子爱好者。
“娘亲,这是师公。就是我师傅的夫君。”
李婉瞪大了眼睛,“呀,你成亲了!”
真是娘俩,一样的口气。
“奥,婉姐姐,曹聪说和我们一起去游学,我们不是游玩,是有正经事,寻亲。”
“那有什么要紧,你们寻亲他游学,自己做自己的事,互不干涉。”李婉满不在乎地说。
这是什么娘啊。
“妹妹,听说你武功了得,一下就让聪儿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没错,这是亲娘。
“没有多好,一般情况下还能应付。”
吉祥说的是事实。从刚会跑的时候,吉富贵就让她蹲马步,也有十几年功夫了。吉祥的武功练得快准狠,不得已进攻,几招内见高下,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什么武德,志气,脸面,和命相比那是不存在的。这些都是吉富贵教的。
“妹妹,你收拾一下,去我们家吧这里太简陋了。”李婉拉着吉祥的手,满眼期望地看着她。
“婉姐姐,我们急着赶路,就不去打扰了,你把曹聪接回家吧。”
心想他亲娘还拽不回家吗?
“妹妹,这孩子真不听我的话,从小跟着他祖母长大,给惯坏了。我每次揍他,他就告状。我婆婆就写信训斥,老爷也没有办法。他回来后净惹事,再这样闹下去,我皱纹再多长好几条。妹妹,他怕你,也听你的话,以后就指望你管教了。”李婉望着吉祥水汪汪的杏眼还眨巴眨巴的。
吉祥头都大了,一个膏药没扒下来,又来一个。这是什么话啊,我又不是他娘,再说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啊。
“婉姐姐,我家就我一个孩子,确实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啊。吉祥为难地说。”
“哈哈,这不正好嘛,先当弟弟带带,不,当儿子带带,以后再带儿子就轻车熟路了。”
看李婉极力把曹聪往外推,吉祥把曹聪拉到一边,“是亲娘不?” “绝对亲的。”
这就是奇怪了,谁家亲娘舍得孩子吃苦啊。吉祥正挠着头使劲想的时候崔衍拽了她一下,“他爹娘是想让他出去见见世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孩子性格顽劣,又被宠得恃宠而骄,爹娘管不了,主要你这婉姐姐是个不愿意操心,要不孩子也不可能跟着祖母。”
“那怎么办?我们自己的事还没有头绪,还要分出精力管他?”
“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被惯出来的毛病,出去走走经历经历磨难和挫折,可能会改变。”崔衍和吉祥说着,曹聪和他娘眼巴巴地看着,因为听不好说什么,只能看表情,当看到吉祥表情放松的时候,娘两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娘,可算送走了!
她儿,可算同意了!
“婉姐姐,能遇到是缘分,曹聪本性不错就是被惯坏了,当父母的不能推卸责任,以后你们要好好教导他,他再不会告状了。”
转头又看曹聪,“跟着我不能太顽劣,要不送你回来,并且还是哑着回来。”
曹聪听后吓得一哆嗦,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吗?
“婉姐姐,你回去给曹聪打包行李,不能太多,够用就行。我就不去府上打扰了,有缘再见。明天卯时出发,门口汇合。”
李婉恋恋不舍地走了,还想多聊几句呢,难得碰到这么能谈得来的。和京都的女子就是不一样,通达又干练,善良又不迂腐。最重要的一点还有本事,长得也好看,她夫君,绝色。
李婉带着曹聪回到府上,曹通判正在堂屋坐着,让曹聪先下去收拾行李,问李婉:“怎么样?”
“吉祥和崔衍是一对夫妻,女的巾帼英雄,男的倾国倾城。”李婉看夫君看了她一眼,哎呀,走嘴了。
“女的善良仗义,男的温润如玉。”看夫君又瞪了一眼。
“夫妻两人是临津县人,种植经营药材生意,因救了从北地逃难来的王氏,认了干亲,精心教导了吉祥礼仪,医术,药材种植和经营,吉祥家是武术世家,她的武术是他爹教的,医术嘛,只是学了用银针自保的技能,我们家儿子就是被刺一下就哑巴了,厉害吧。”李婉拍了一下手突然兴奋地站了起来。
曹通判又看她一眼。
“奥,我是想学来,可没时间啊。”
“放心吧,他们夫妻眼神纯正,绝不是什么坏人。能让曹聪跟着去,是我娘两个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粘来的。你以为人家愿意带啊,你儿子有什么啊,卖了也能让人给送回来。”
“王氏的闺名叫王蕴,我听我娘说过,在闺中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有名的才女。他爹王御医告老还乡,她没婚嫁也跟着回去了。吉祥他们去江宁府,是寻王氏的儿子。”
“他们去江宁府寻亲,让聪儿去江南走走也不错,出去走走心性也能成熟点。”
曹通判没有说话,心说,谁说担心来啊。可把这不省心的送走了,自从儿子回来后,他娘一天一封信骂他。不年不节的,不能放鞭炮啊,没鞭炮,差了点意思。
这两口子做梦也会笑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