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霎不死,他誓不罢休。
生死论战,从来就只有两种结局,要么生,要么死。
暖阳渐渐被乌云遮住,灰暗的天空下,两个身影在城门处激烈的对决着。
几十招对阵下来,月霎身上被易浅释刺了两剑,一剑在心口,另一剑在左肩。
此时,正鲜血直流。
她用手紧紧捂住伤口,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面色苍白而道:“易浅释,你刺我两剑,我还你一刀,可还算公平?”
闻言,易浅释低下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
这一刀,彻底让易浅释恼羞成怒,道:“想不到,你重伤未愈,又散尽灵气与一半修为,功力还这般强,先前,是我小看你了,此次,我绝不会再心软,去死罢。”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上又重新围绕着无数金丝飞刃。
月霎冷冷的笑了起来,又吐出几口鲜血,视死如归的道:“不伤我梨花国一人,希望你说到做到。”
死亡并未带给她一丝一毫的胆怯与惧怕,她只希望易浅释不要食言,能善待梨花国的每一人。
或许她不刻将所有注都押到易浅释身上,但好像除了他,也别无人选了。
百姓子民何辜?
易浅释虽然对手下略为残暴,但说到底对平民百姓还算仁厚,在竹国中声望颇高。
如此,甚好。
月霎眷念无限的看着最后目光所及的一切,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她微笑着,渐渐闭上了眼。
片刻后,易浅释的双手已经开始显现出刺眼的金色,那是无数飞旋在他身旁的飞刃。
只见他双手用力朝前一挥,数不尽的金丝飞刃如同簌簌落雪一般,全数径直般的朝月霎蜂拥而去。
此时,他的面上,竟泛起狰狞般的笑容,他的心中,快意不止。
他倒要瞧瞧,她是如何死在那万千金丝飞刃之中。
“月霎,一直以来,你总是处处与竹国,与我作对。”
“处处防碍我,阻我扩张。”
“自你崛起后,犹如我肉中刺,眼中钉,恨不能连皮带肉,也要将你拔除。”
“只要你死,三国之中,再无人能与我抗衡。”
“寂风已死。”
“暮泊被囚。”
“白秋意也已死于我的金丝飞刃之下。”
“我倒要看看,普天之下,究竟还有谁,会来救你。”
易浅释正满心欢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接踵而来的胜利感,充斥着他的面目。
他,胜券在握。
三国终将奉他为主。
一抹白色身影突然从城墙上一闪而下,挡在月霎身前。
那身影,易浅释觉得十分熟悉。
竟然——是她?
易浅释惊恐的放大了双眼。
他急忙召回已经发出的金丝飞刃,但还是遗留了一部分出去,那些闪着金光的飞刃从白色的身影中穿越而出。
金光散尽,洁白的衣衫刹那间尽数被鲜血染红。
触目惊心的鲜红,狠狠刺痛了易浅释的心。
错愕占据了易浅释的整张脸,紧接着是恐惧、痛心、惊慌、悔恨、和无穷无尽的悲楚。
他算过了所有人,却唯独遗漏了她。
那个弱不胜衣,但又同样固执倔强的月沉。
他早该想到的,月霎求死,月沉又怎会眼睁睁见着她死。
易浅释疾步跑上前去,抱住浑身是血的月沉。
那一刻,他彻底慌了神,手掌所触之处,皆是一片腥红。
“长姐……”
月霎睁开眼,凄厉的喊着,只觉得眼前突然一片昏黑,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月霎无暇顾及,只得拼了所有的气力,缓缓向月沉爬去。
此时的月沉,早已被金丝飞刃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一张脸在鲜血的映衬下,倍显苍白。容
她微微睁着双眼,嘴唇嚅动着。
易浅释急忙附耳过去,只听见月沉微弱的声音,唤道:“阿释。”
一如多年前的时候。
易浅释心中一痛,立即道:“沉儿,我在。”
月沉断断续续的道:“霎儿……是我唯一的亲人……请你放过她……好么?”
易浅释呜呜咽咽的道:“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沉儿……”
那鲜红的颜色,令他痛彻心骨,再也说不出话来。
满身泥泞的月霎终于爬到了月沉的身边,她紧紧握住月沉的手,早已六神无主,泣不成声了。
月沉动了动身体,似乎有话对月霎说。
月霎止住哭泣,附耳过去,只听到月沉微弱的声音道:“霎儿……你不必为长姐难过……
我多活了十载……却失去了双亲……是我此生最恨最悔之事……
望伯说……这是天意……
只有……只有死在易浅释的手上……
才能让他退去大军……
霎儿……你要好好活下去……
替我……替寂风……
还有……梨花国……
答应长姐……”
月霎红了眼眶,立即摇头道:“不要,长姐,不要留下霎儿一人,不要……长姐……霎儿求你……求你……”
月沉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她轻轻抬起眼,看着易浅释泛红的眼,道:“阿释……带我走罢……”
“沉儿,你想要去何处?不管天南地北,我都会带你去。”
“我想要……去到一个……谁也……谁也不认识我们……谁也……谁也找不到……找不到……我们……”
“好,沉儿,我带你去,这次,我再也不骗你了。”
“阿释……我……我好痛……好累……我想……想睡一会……”
“阿……释……”
“沉儿,你睡吧,待我找到时,一定叫醒你。”
“嗯。”
月沉应着,似乎最后的最后,在他的怀里逝去,她是愿意的。
“沉儿……”或许已经感知不到月沉的气息了,易浅释终于大哭了起来。
“沉儿,你纵然要惩罚我,要杀我,都好,都随你,可你不该用你自己的命来糟践,你求我,你好好跟我说,我一定会听你的话。”
“为何?为何你宁愿死在我的神兵之下,也不肯好好与我说。”
“临死之前却来假惺惺的求我。”
“这算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处心积虑,不过是想要你口中的一个答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