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至始至终,你都在利用他。”月霎扬起手,狠狠打了殊离一个巴掌。
殊离被她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有些发懵,还未来得及反应,月霎又揪起殊离的衣领问道:“十八城主叛乱,也是你挑唆的?”
殊离捂着脸,眼泪汪汪,我见犹怜:“是,我接到的漪神令,就是搅乱梨花国,杀梨花君主。”
“寂风一心从善,而你却狠毒至此,你的心中还有一分良善么?你身上究竟还背负了多少无辜人命?”
殊离一听这话,就立马来了兴致,她破涕为笑,眼珠流转,伸出自己的双手,翻来翻去,冥思苦想了一会,道。
“我手上的人命可多了,双手怕是数不过来,不说那些死于我手的三国高手,连那小关的死也与我有关,不过我可没有下令杀他,他弱不禁风,本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但他居然与寂风亲人相称,这普天之下,兄长只有一个亲人,那便是我,我派人只是想吓唬她,好让他知难而退,谁知他却不经吓,非要挡在兄长身前,替他受死,真是无趣得紧,我怎么会伤害我的兄长。”
月霎握紧了玉骨笛,她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殊离,怒目而视:“一条人命,竟然在你眼中显得如此轻贱,你将人命看作与野草一般,任意残杀,实在天理不容,若是寂风知晓真相,又是何等痛心?”
殊离见月霎如此动怒,立即皱着双眉,一脸无辜的道:“我怎会知他如此蠢笨,非要挡在兄长身前,为他而死,小关有什么资格?”
月霎心底升起一丝寒意,“殊离,你外表天真烂漫,内里却是心如蛇蝎,你的一番说辞,真真让我大开眼界,我曾见过漓涧的残忍嗜血,却没想到你更毫无人性可言,如此灭绝人性,你,竟让我感到后怕。”
殊离耸耸肩,不痛不痒:“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可挽回,还要如何?难不成要以命相抵?月姐姐,你从小长在宫闱之中,又有双亲疼爱,锦衣玉食,自是没见过外面的刀光剑影,阴谋阳谋,这就害怕了?”
月霎此时怒意正盛,她目光似剑般的盯着殊离:“那越见之死,可与你相关?”
殊离双手托腮,有些怀念的道:“与他相处,日日斗嘴,他也似兄长一般爱护我,关心我,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我也很是开心。”
“既然开心,为何又要杀他?”
“我本是不想杀他,可是,他听见了我与手下的谈话,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他。”
“为何如此残忍?要将他剜心?他是你兄长的至交啊,等同于最亲最近的人。”
“既然蛇蝎美人来到了梨花国,索性就送你一份大礼吧。”
月霎冷冷的笑了一下,极尽嘲讽:“你隐藏的很好,骗过了所有人,若不是在漓涧走了一遭,我也不会想到,鼎鼎大名,让人闻风丧胆的蛇蝎美人,竟然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妙龄少女,殊离,午夜梦回时,你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殊离道:“从未有过,我自小长在暗夜,善良是留给死人的,而我,是踩着他们的白骨才爬上来的,暗夜的血腥与残忍,远超你的想象,所以,不要再去寻找它了。这是殊离给你的忠告。”
月霎信誓旦旦:“不除暗夜,天下无清,我一定会将他们连根拔起,尽数剿灭。”
殊离垂下眼,有些失望:“看来,你当真如此了?”
月霎道:“这是我的责任。”
殊离点点,“很好,很好,我还有最后一问?”
月霎并未说话,只是抬眼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问。
“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野鬼。”
“谷现云?他死了么?”
“死了。”
闻言,殊离的脸上浮现出几缕难过,她的眼中已有了泪光,仍是强颜欢笑着,笑着笑着,到最后竟哭了起来,“他怎就死了呢?”言语间尽是哀伤。
“告诉我暗夜究竟在何处?”
殊离抬起头,泛着泪花的脸满是倔强:“我死都不会告诉你。”
此时月霎的眼里已迸发着杀气,额间的梨花印迹红得似血,如同冥界里走来的煞神一般,令人感到压迫。
“月霎。”
当寂风再次见到月霎时,被一股凌厉且陌生的气息所震慑住了。
他的眼中倒映出一抹朱色身影。
她从未身穿过红衣,却衬得她明媚无比,相比以往的青衣碧衣,更为美丽。
一枝雪银凤钗斜入发髻,展翅欲飞,她的头发仍是高高束起,那张精致的脸,足以让人为之惊叹,不同于往日,再见时,她的眉眼上挑,张扬而明媚,一双凤眼稚气消散,灵动澄明,带着疏离与冷漠,依旧寒冷如雪。
相比住日多了一丝狠绝与戾气,令人不敢窥视。
寂风深深的凝望着她,却见她的一头青丝中不知为何夹杂着一缕一缕红发。
雪银凤钗依在,只是那张脸却变了。
她额间的梨花印迹褪去以往的颜色,殷红如血,不同于往日的冷若冰霜,此时的她明媚得像春风里的一道朝阳,灿烈,张扬,醒目。
在看到寂风后,月霎周身的戾气收了大半。
她望着寂风,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许久未见,寂风消瘦了不少,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他的神情,黯然,颇为憔悴,颓废又伤感,往前那双明亮的双眼,此时竟也沉寂了许多。
他的唇角已长出一圈青色的胡茬,身上随意套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衫,看起来有些衣不称身。
如此不修边幅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持着剑,侠骨柔肠,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的侠士。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泪光,惊喜,期待,和更多的难过。
这一年来,四处寻她,定是过得十分苦罢。
寂风在看到月霎后,再次见到了生命里唯一的那束光,沉寂的眼神终于散发出光彩。
纵然此时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就那样静静的凝望着她,身体似被定住一般,再也前进不得。
他的目光紧锁着月霎的面容,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生怕这是梦境,醒来就再也见不到了,不舍得将眼神移开。
月霎有些悲戚的想,明明在漓涧时对他思念入骨,恨不能逃离出来与他相见,如今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时间,气氛微妙起来。
四目凝视,却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