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叫你多言,叫你多言。”
小妾已经怒火盈盈,她一脚将月霎踢倒在地,然后不停的用力的踹在月霎的身上。
一脚又一脚,每一脚卯足了劲。
她踢得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将脚重重的踩在月霎的背上,趾高气昂的道:“昔日的大美人,今日居然连只犬都不如,犬都知道叫几声,若是你肯开口求饶,承认自己错了,我便考虑考虑,下手轻点,不让你太过痛苦的死去。”
此时月霎浑身上下痛得犹如剜肉一般。
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小妾的脚狠狠的踩在她后背上,她每挣扎一次,那力度就会重一分,她吐出几口血,强忍着疼痛,倔强的道:“休想。”
“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小妾说完,立即起身去搬石像前的一块石头,用力朝月霎砸了下来,月霎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避开了落下的石头。
只听得小妾恨极了的声音道:“好啊,你这个瞎子,我就不信砸不中你。”说完她弯下身,去捡那石头,趁着她一弯一捡的空档,月霎立即将玉骨笛放在唇边,颤颤巍巍的吹起了幻音咒。
她脸上鲜红的血液不断的滴在洁白无瑕的玉骨笛上。
她想起了过往与现下的遭遇,内心不再平静,而是波涛汹涌。
此时,她的心中竟泛起了许多许多的恨意和不甘。
她不甘自己为何会沦落至此,与生平最痛恨的暗夜之人为伍,而今又被毁容失明。
她恨自己为何会轻信旁人,以至于自己失去了所有内力,成为一个废人,每日胆战心惊的活着。
她更恨自己身处漓涧,不能护长姐,护子民……
小妾痛苦的双手捂耳,在地上滚来滚去,难受的大叫,“你这贱人,贱人……”
幻音咒吹了很久很久。
直到月霎从游离中逐渐清醒过来。
此时小妾已浑身虚弱,几近晕厥。
月霎循着声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趔趔趄趄的朝着小妾走去。
她拔下了头上的白玉簪。
小妾惊恐的看着浑身是血的月霎,犹如从地狱归来的煞神一般,戾气横生,所到之处鲜血如红莲绽放,红得刺眼,她害怕的求饶道:“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月霎将白玉簪狠狠地刺入小妾的心口,只听得小妾闷哼一声,渐渐的便没了气息。
月霎将白玉簪从小妾的身上拔下,双手颤抖的拿着它。
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她知道,此刻她的手中,沾满了鲜血。
这是寂风赠与她的簪子啊,可是她却用来杀了人,沾了血。
她曾经那么拼尽全力的去保护它,不让簪子落入小妾之手,她曾经如此珍爱的簪子,如今却沾上了小妾的血。
“为何会如此?”
“为何,让我承受这一切?”
“为何?为何?”
“我月霎从不害人,为何他们却来害我?”
“从幼时至成年,为何他们人人都想要夺我的性命?”
“我并未做错过任何事,苍天却为何不公?”
“父亲,母亲……”
“霎儿好想你们……”
“长姐……”
“长姐……”
一连数个为何,可是却无答案。
月霎冷笑了一声,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到头来是一个可笑的泡影。
真是讽刺啊。
此时,月霎所有的信仰与希翼,全部坍塌,化成前所未有的绝望。
绝望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将她紧紧包裹住。
她开始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
没有期盼,没有生机,没有情感,只有失去理性的绝望,和麻木的躯体。
月霎失去的不仅仅是她的容貌,双眸,灵气内力与华服玉簪,还有她那一身傲骨。
野鬼一整日的心情都烦乱不已。
小妾心狠手辣,恐怕会对月霎不利,他担心出事,所以趁着他们都走远后,着急忙慌的赶回来了。
一进门,便看到月霎浑身是血的坐在地上。
她紧紧的抱着双腿,脸上像是被什么冲洗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野鬼心中震惊不已,走到月霎身边,眼带担忧:“月姑娘,发生何事了?”
月霎并未开口说话,仿佛一个无意识的木偶,脸上没有任何细微的神情,一动也不一动的坐在原地。
那满脸的血痕,触目惊心。
野鬼立即取来水,轻轻的擦拭掉她脸上的血痕,这才发现,月霎的脸上,大大小小竟有数十道口子。
那双眼紧紧闭着,不断有血丝从里面流出。
她的眼睛?
野鬼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眼前的一切,怎能让他相信?
明明他出发之前,好好的一个人。
随后他看到了月霎身后一动不动的小妾,瞬间明白了一些。
月霎的面容苍白如雪,眉宇间透着凄凉破碎,看上去哀伤又脆弱,惹人怜惜。
她原本的容颜是多么绝美,光是眉眼就能让一些美景黯然失色。
她的气质冷若冰霜,偶尔笑时似乎还有些许少女的娇俏。
那一颦一笑之间,都令人赞叹。
野鬼此时痛心疾首,他看着她的面容,后悔不该留月霎独自一人在庙内,更是责怪自己为何没有留下护着她。
若是昨日背着她,她也不会被划破脚掌。
若是今日他让连生或白魄留下照顾她,也不会如此地步。
此刻,他十分痛恨自己为何没有早早的杀了绿耳,小妾。
野鬼红了眼,心中一阵又一阵难过,他强装镇定的唤道:“月姑娘?”
月霎仍是面无表情的闭着双眼,很快又有血丝从眼中流了下来。
野鬼将她脸上的血丝再次擦拭干净。
他看到地上那根带着血迹的白玉簪子,捡了起来,又将簪子上的血迹擦净,递给月霎,道:“月姑娘,你的簪子,我已经擦净了,给你。”
闻言,月霎面上的神情微动了一下,却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簪子犹如一根刺,狠狠的扎入了她的心里,她无法面对和接受它。
野鬼见她迟迟不肯接,便将簪子放入自己的怀中。
他想去触碰月霎的肩膀,给予她安慰,伸出的手却停顿了,又收了回来。
趁现在绿耳没有回来,他赶紧出去找了些草药回来,将它们洗净捣碎。
野鬼强压住自己发颤的声音,道:“月姑娘,我捣了一些药草,敷在面上,也许会有些疼,你先忍着些。”
说完,他又将本已经褴褛的衣衫撕了几个布条下来,洗了洗,然后将布条上面裹满了药汁,轻轻的将月霎的双眼蒙了起来。
然后剩余的布条用来包扎面上的伤口。
在包扎的时候,他的手微微在颤抖。
仿佛有人在狠狠剜他的心。
他安慰着月霎,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