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首的选拔，在尚武的仙舟已经算是头一档的大热门了。
特别是决赛的时候，错过前几场的，还有从初赛看到现在的人都来了。
俗话说的好，人们记住的只有第一名。作为决出这个第一名的比赛，期望值自然是要高。
况且，倒也不是他们喜欢八卦，而是这次争夺剑首的两位可都是大热门啊。不是他们瞎说，而是事实。
要总结缘由的话，不外乎两点。
一便是这两位强者，都是用冰的剑士，不过一个杀气重了些，一个又心思直来直往。加上一男一女，可不就让这些闲着没什么事情的仙舟人有了八卦的谈资了嘛。
这第二点嘛，便要冷门一些了。虽说柳是从未隐瞒过他和长明君的关系，但镜流这位天纵奇才，战场上的惊鸿剑士和长明君的关系就要更遥远一些。
仙舟人的寿数哪怕是在这浩瀚宇宙中，也是相当漫长的。更别提当时突然冒出来一名新的持明可是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了，长明君差一点就晚节不保了。
所以名为柳的剑士和长明君之间的深层关系尽管没有多少证据来佐证，但是当时人刚出来的时候，监护人一栏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长明君的名字的。
仙舟人的记忆力还没有差到连这么大的八卦都会忘记的地步，更别说哪怕是现在都有不少人对柳的身份有所猜测。
当然，时云并未承认其中任何一种猜测，每当别人问起也都是岔开话题，被问的恼了，便直接一句“不知道”甩出去，堵得想要试探的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也只能打着哈哈，略过了这个话题。
现在可不是持明刚上仙舟的那时候，时云早就已经站稳了脚跟，倘若他自己不想说的事，那么就没有人能逼他。
哪怕是实验那段时间，除了当时的龙尊本龙，也没人能有资格询问长明君。
但是，这种家长里短的八卦性消息，哪里是这么容易就消退的呢？
所以直到现在也有不少人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为此，还专门建了个论坛，只不过谈论的事情有些跑偏。
比起柳的由来，还是比较离谱但是又带着一点儿合理的八卦讨论度比较高。
那个论坛里面目前最为热门的帖子的标题是：《论长明君是不是真的能生》
时云封过这个帖子，但是很快就有别的差不多的主题的帖子顶上，后来就放任了。反正被讨论又不会真的改变现实，只要不舞到他的面前，就当作没看见吧。
眼不见为净。
哪怕是作为星神的阿哈把这些舞到他的面前都要挨两句骂。
没用，但是时云骂完自己爽了就好。
柳和时云的联系是摆在明面上的，而和镜流的联系则是旁人自己看出来的。
虽然他们本身也没打算隐瞒就是了。
镜流出身苍城，凡是有些门道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事。而作为当时援助苍城中的一员，镜流遇上长明君肯定是少不了道谢的。
道谢嘛，这一来二去便熟络上了。
这是大部分仙舟人对于这位剑首候补和德高望重的长明君之间关系的看法。
恩人和被施恩者嘛，很正常。
至于两人会不会更进一步，成为友人。他们是没想过的，至少大多数人不会这么想。
毕竟那可是长明君，因为活得久加上贡献高，基本和罗浮仙舟的形象进行了绑定了。
在时云仍旧活跃的当下，哪怕是年轻一辈的本地人，都觉得他能称得上一句传说中的人物了。
但这也闹出过不少笑话就是了。
比如，有不少学子在书本上学过和时云有关系的事情以后，先是感叹一句。
然后等到自家长辈说人还活着，要是想见真人的话关注一下罗浮的政策频道的时候，总是有不少的家伙的下巴惊到了地上。
等到反应过来以后，默默说上一句：“原来他还活着啊。”
毕竟书上的很多人物都是已经过世的，这不直接就刻板印象了嘛。
最后收获家里长辈一顿暴打。
到这里都是很正常的，基本都是对长明君的尊敬。
但是当这些被学业和成堆的课业淹没的年轻人知道目前的教育制度同样是这位长明君提出来的时候，基本所有在学的学生都有些牙痒。
觉得其实这位长者其实可以不用提出这个意见的，都让他们有想要以上犯下的想法了。特别是大考前夕熬夜背书的备考生，越背越想翻墙出去杀个持明。
当然，只是想想，这么多年倒是没有人真的付诸实践就是了。
八卦嘛，最让人好奇的当然是年长者的。
而在仙舟联盟，怕是没人比长明君资历更长了。
所以……
“决赛还要多久才开始啊？”
“急什么？还有一会儿呢。”
“哎呀，这不是要选我们罗浮武力最厉害的人嘛，按照这么多年的传统，和下一任将军的选拔没什么区别了啦。你难道不好奇吗？”
“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乱讲哦。”
“你觉得谁会赢啊？”
“赢的那个人会赢。”
“你小子，废话文学是吧。”
“我觉得柳护卫会赢，你是没看见半决赛的时候，他用出的那一招。啧啧啧，那是真的帅！”
“帅有什么用？我倒是觉得镜流骁卫会赢，她的战绩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挺怀疑那真的是人能拿到的战绩吗？反正我挺看好她的。”
“什么话，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我说啊，这次的剑首说不定早就定好了，这次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啊？这又是什么说法？”
听到这种言论，很明显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于是便都转头看向刚才说话的那名男子，有些期待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哼~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你们想想，这两位不都是和长明君有关嘛……”
没等男子说完，周围的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他摁住了。在此期间还有不少人暗中下毒手，狠狠踹了他两脚。
“‘仙舟粗口’，云骑军，这里有个人散布谣言，挑拨持明和仙舟的关系，一定要严查！”
“对！我怀疑和那些该死的丰饶民有关系！”
“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敢说人长明君的坏话！人老人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干这么多年的活，还会抽空给人看病。这么好一长辈你居然昧着良心说这种话！”
“不要脸！”
“对！不要脸！放下碗就骂娘！”
热心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气，要不是云骑来的快，差点就要一人一下将男子就地正法了。
等到云骑将人带走，热心群众都不忘啐一口唾沫，展现自己的不屑。
他们是有时候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针锋相对，但是他们又不瞎，知道谁才是对他们好的人。
而且长明君虽然加重了学习的难度，但是这又不是第一届了。前面毕业的老校友对待自己的后辈可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有家伙想要多添几把火呢。
每当后面的学子在考试前夕的夜晚奋发图强的时候，已经毕业的前辈们总是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这件事也就是个小插曲，虽然还有些人谈论，但是等到主持人开始宣布选手入场的时候，注意力自然集中到了这场比试上。
作为参赛选手，柳和镜流一早便到了候场区，自然也就没错过观众席上的那一场小骚乱，但是也只是往那处看了一眼。
然后便继续擦拭手中的剑，眼中是满满的战意。
今日长明说自己有事，怕是不能去观众席看他们的胜负了。对战的两人虽然有些遗憾，但这也影响不到什么。
他们都已经成年许久了，对这位长辈的忙碌程度还是相当了解的，对这种事情的接受程度和理解程度要高不少。
再说了，到时候又不是没有录像，想要讨论这事还是有很多方法的，不一定非要现场看。
“请双方选手入场——”
正想着，主持人的声音传来，原本在低头擦拭剑刃的两人同时抬起头，视线隔着搭起的擂台遥遥相望。
说起来，自己成名的时间要早于小镜子呢，柳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也是白珩一直小镜子小镜子的喊，柳在心里也下意识的用了这个称呼。
现在倒是被她追上来了。
两百年啊——
哪怕是在严格意义上并没有寿数极限的仙舟人眼里，都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白发青年握紧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走上了擂台。
原本柳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剑首这个名号可是相当有分量的。加上对镜流武力值的清楚认知，难免心中不安。
但是一步一步走上擂台的时候，突然就静了下来。外界的纷扰就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听不真切，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眼中清晰的，便只有与自己四目相对的对手了。
鎏金色的眸子对上鲜红的瞳仁。
双方都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倒映在眼眸中，只余战意。
风起，吹动耳畔落下的发丝。
“那么，剑首选拔决赛，‘无罅飞光’镜流对战‘一剑霜寒’柳——”
“开始！”
在主持人的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之时，平静的场上便在瞬息之间变换了氛围，就像是紧随其后一般，传来一阵兵刃的碰撞声。
“乒——”
原本处于擂台边，相对而视的两人一个呼吸后就出现在了擂台中心，莹白的剑刃对上了乌木般质感的神兵，发出金属碰撞的嗡鸣声。
镜流的速度是要比柳快上不少的，所以，名唤作“支离”的神兵在上方压制着“沧海”，其本身三千磅的重量在此时有了不小的作用。
但是，“沧海”可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人家好歹是出自大师之手，用的材料也是帝弓司命的箭矢，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折在这里。
再说了，柳可不是只会打架的莽夫。
集百家之长的剑招造就了他千变万化的剑路，手腕一翻一转，便有着转换攻势的势头。
但镜流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见自己压不住，便果断后退，同时不忘挥出几道剑气，为后续的战斗创造优势。
虽说剑招变化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柳本人的想法还是相当有联盟特色的。
见镜流后退暂避锋芒，自然是要乘胜追击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持剑扫开直击自己面门的杀招，向着镜流的方向直冲而去。
在此期间，他也不闲着，长剑从身前一扫，带着寒气的招式便杀向镜流，带起一地的寒霜。
“哇哦！那就是柳护卫的称号由来吧！每次的挥剑都会引起周围一片寒霜，改变环境为自己所用！”
“哼，镜流骁卫也不差啊！最开始的那一波对决，可是稳压了柳护卫一头。”
“那柳护卫也是很快就做出对策了啊，现在不是他主攻了嘛。”
“说起来，镜流骁卫手中的那把剑，看起来就并非凡品啊。不知道是哪位大师之作。”
“确实，看起来就不同凡响。但是要说兵器的话，还是柳护卫手中那把‘沧海’剑更加出色吧？那可是出自朱明那位将军的手笔。”
“可是我见它们两柄剑倒是没有谁是被完全压制的啊？”
“那当然，也不看看它们的剑主都是谁，‘无罅飞光’，‘一剑霜寒’，哪一个不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哎哎哎！快看，镜流骁卫也出招了！”
随着观众席上眼尖的人的叫喊，吸引了不少和周围人争论的仙舟人的视线。
而那人也确实未说谎。
只见镜流闪身躲过了柳向她袭来的剑气，同时脚步一点，避开了被寒气袭扰的地面。
她可不想被冻住，在这种高练度玩家的巅峰对决上，一个小失误就已经能主导战局。
“乒——”
“砰——”
“铛——”
几息之间，便又是几次交手。
两位剑道天才的对决自然激烈，但是由于双方的惯用属性都是冰，倒也没有溅起多大的灰尘，影响视线什么的事情发生。
就是两人的攻击时不时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在场的观众觉得有些凉。
然后抬头看看头顶的大太阳，又掏出联觉信标看了一眼，确定了时间，这才将脑中对罗浮仙舟的恒温系统的怀疑抛之脑后。
确实是三伏天的烈阳日，看来主办方的人还是相当有远见的，要是挑了个温度不是那么高的时候，怕是现在有不少人要去丹鼎司看看了。
一只长明君深藏功与名。
但这也不是个办法，随着台上两人比试的胶着，这附近的温度那是越降越低。
哪怕是穿着长袖的人，也有些顶不住了。
就在观众们窃窃私语，暗自盘算着要不要回家拿几件外套披在身上，然后再来看的时候。负责赛事后勤的人员一人抱着一堆毯子开始现场做生意。
价格也不是很贵，而且买了以后，之后还能当作纪念品。所以有不少人掏了腰包，买下一条，然后裹紧自己。
太精彩了，这两名剑士的对决居然波及范围如此之大，不看完再走就太亏了。
一位买了毯子缩在座位上抖着身子取暖的仙舟人如是想。
此处强烈批评爱降低周围温度的白发青年，点名批评被对手带偏也开始降低周围温度的镜流骁卫。
好孩子们不要学哦——
视线转回场上，经过长时间的高强度交战，擂台上的两人都有些消耗。
但是战意倒是越战越浓了。
劈，砍，挑，刺……
不愧是呼声最高的候补，柳用剑挡住镜流直冲自己心口的杀招，虎口被震的生疼，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沧海”，没等松口气，下一招便紧随而至。
但柳也不是只会防守的，镜流握紧手中友人所赠的“支离”剑，脸上有着一道伤口，这是之前柳进攻的时候划破的。
差一点这场胜负便落下帷幕了。
此时的柳手腕一甩，脚下一转，躲过凌厉的剑招的同时还想要反制镜流一手。
但是对于战斗细胞点满了，有着很强的战斗直觉的镜流来说，不过转瞬便后退躲了开来。尽管如此，她仍旧未曾放松警惕，而是立即闪身离开了原地。
果然，在她躲开的下一秒，柳的攻击打在了方才她站立的地方，石质的擂台也被打出蛛网状的裂纹，在缝隙中，尖锐的冰刺从中生长而出。
尖锐的冰刺刚好停在镜流的面前，离她的要害只有一指的距离。
冻得瑟瑟发抖的现场观众：真冷啊，但是打的真的很精彩。
“铛——”
又是兵刃相交之声，雪花翩然落下，一片一片，在缠斗的二人中间飘荡。
被剑气搅碎，又或是被剑风卷起远离。
雪慢慢的下，在这七月的天倒是一幅奇景。
在这落雪中，柳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悸，就像落入了捕食者的圈套一般。
但是很快就又被攻上来的镜流所阻碍思考。
那么是哪里自己未曾注意到呢？灵感如同流光，转瞬即逝，让柳摸不透抓不着。
直到……
寒冰蔓延上持明的躯壳，此时，青年才发觉异常。
可是已经晚了。
就如前面所说的，在巅峰赛，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因为落雪导致的暂时性冰冻，哪怕柳挣脱的速度极快，结局也早已注定。
“嗡——砰！”
手中的“沧海”被一剑挑飞，“支离”直指咽喉。
持剑的白发剑士平静的开口。
“你败了。”
可能也不是那么平静，她的嘴角难掩笑意，呼吸的急促也说明了刚才的比试有多么激烈。
但是那双红色的眼眸中，是柳不曾见过的鲜活。
这个时候，柳才有种明悟。
眼前的人是为剑而生的。
“嗯，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