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宋春临站在这里,肯定要骂这李大公子睁眼说瞎话,他昨夜收粮食的时候分明只有不到一万斤,现在他却倒打一耙,说仓库是满的,这分明是想栽赃嫁祸。
幸好宋春临不知道这李大公子这么无耻,不然高低得套个麻袋暴揍他一顿。
京兆府尹听到对方说粮仓里的粮食都是满的,眼前更黑了,他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跟李大公子说:“大公子啊,您这粮仓装满了可是十万斤粮食啊,十万斤啊!”
李大公子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依旧是一脸沉痛地附和了京兆府尹的话:“是的,足足十万斤粮食,就一夜,一夜啊!一夜它就没了!”
“那可是整整十万斤,这么多粮食,十辆马车都得来拉十次啊,大公子,听我一句劝,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十万斤粮食从您这粮仓里带走的,那绝非常人所为,下官对此也无能为力,还请大公子另请高明吧。”说完,京兆府尹立刻火急火燎的走了,徒留李大公子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李大公子没想到他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的本意是想将那些粮食全都算在贼人头上的,然而他却忽略了自己家存粮太多,十万斤的粮食哪怕是搬运都要花费大半个晚上,还得把粮食给全都运走,这么巨大的工程量,要想一个人都不惊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落在了外人的眼里,能一次性搬空十万斤粮食的贼,那他这辈子确实没见过,理所当然的把那盗贼给归到非人类那一拨去了。
李大公子聪明反被聪明误,见京兆府尹仓惶逃离,眼下后悔也晚了,只能拍着大腿不断懊悔。
京兆府尹一路狂奔,直到逃出了三里地之外,才卸下了脸上的伪装,他对着身边的师爷一脸不屑道:“黄口小儿还想诓我,真当我是好骗的傻子吗?”
师爷也是满脸鄙夷:“那粮仓的地上界限分明,之前的存粮绝对不足十万斤,我估摸着,只有万斤上下。”
京兆府尹点头赞同:“看来李家的这位大公子,是想让咱们给他背锅啊,哼,说什么十万斤粮食,今年是丰年,粮食没涨价以前,他们家粮铺每天卖出去的粮食最少也有几万斤,那粮仓根本不可能一直是满的。”
“还是大人英明,及时脱身,不然咱们上哪儿去给他找十万斤粮食来?”
京兆府尹神秘一笑,深藏功与名。
师爷吩咐赶车的人:“掉头,咱们不去那些粮仓了。”
车夫诧异:“大人不查案子了?”
师爷:“不了,回去吧。”
车夫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反驳,而是听话的调转车头回了京兆府。
众人才进得府衙,就发现里面坐满了各个世家的家主,除了赵家跟李家,其他人全都来了。
京兆府尹踏入府衙的脚微微一顿,随即又调整了情绪,准备跟这些人继续扯皮甩锅去了。
经过了一番唇枪舌战,京兆府尹口水都说干了,他一口咬定此事非人力可以为之,其中定然有鬼怪在作祟。
其他人自然愿意听他把粮仓失窃归结于鬼神之说,那不就等于变相告诉他们,别查了,没结果的,偷东西的又不是人,京兆府上哪儿抓去呢?
也是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诡异,这些人虽然没有跟李大公子一样,试图让官府替他们找回‘全部’的粮食,但都或多或少的将失窃的粮食数量往上报了一些。
京兆府尹又不是傻子,自然猜到这群人想干什么,世家勋贵一向是无利不起早,能占点便宜的事情,他们干嘛不做?
至于到时候要是粮食找回来了不够,哦,那肯定是你京兆尹的不作为,没能把所有失窃的粮食给找回来。
现在京兆府尹将事情升级到了鬼神那一排,众人便有些尴尬了起来。
因为就他们嘴里那些失窃的粮食,所有的数量加起来也差不多十万斤了,那可是整整十万斤粮食啊,你别说偷了,怎么搬出去都是个问题,这贼人还是一夜之间就他们的仓库给搬空了,这要不是山精鬼怪干的,他们自己也是不信的。
京兆府尹嗓子眼都要冒烟了,才将这些人给打发走,然后火速写了一篇奏折,把事情全都写上去了以后,才让人准备马车,他要进宫。
皇帝早就知道京城世家的粮铺失窃的事情,其实他也一直当成笑话来看的,之前那些人哄抬粮价,弄得百姓差点无粮可吃,皇帝对这些世家就没什么好感,趁着现在粮价稳定了,狠狠整治了几个在朝为官的世家子弟。
现在听到那些人的粮仓也被偷了,顿时乐了。
“那些仓库真的全都空了?”
“回避下,臣已经派人去查看过了,确实全都空了,地上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皇帝听完更高兴了:“那你别管了,就以鬼神之事论之,若是他们问起,你就告诉他们,没有人能在一夜之间将他们的仓库给搬空不留痕迹。”
京兆府尹听到皇帝都这么说了,心里也踏实了下来。
等京兆府尹一走,顾逢云就从里间转了出来。
“陛下,看来这些人都不肯说实话啊。”顾逢云来之前,宋春临就告诉他那些世家粮仓的事情了,眼下同京兆府尹这边一对上口供,才发现这些人是有多么无耻。
皇帝依旧笑眯眯的,但眼底却满是冷意。
“李家真是好大的口气,十万斤粮食?城门口登记的册子上面,写着他们只运了三万斤粮食回京城,再加上之前的存粮,五万斤都到不了,现在一开口就说自己丢了十万斤,呵,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皇帝越想越气:“去,去给我查,那些人运进来的粮食到底有多少,给我仔细的查,我倒要看看,这群人是有什么脸面,敢信口雌黄的?”
顾逢云却并没有立刻去查案,而是慢悠悠开口:“陛下,这两年也算是风调雨顺,今年更是一个丰年,李家身为京城最大的粮商,可是早早就去乡下收购粮食了,光是今年他们家收购的量,便不止十万斤,臣以为,他们所收购的粮食,应当有二十五万斤左右,而他们今年卖出去的粮食,绝对没有十五万斤,”
这买的比卖的还多,若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的话,顾逢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皇帝自然也不相信,李家收购如此多的粮食,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为了哄抬粮价,好高价出售粮食,可现在他们在京城的仓库里只存了一万斤粮食,这么少的量,只供应几个坊市就已经很吃力了,若非涨价,这剩下的粮食也早就卖光了。
“若臣没有猜错,这些人,肯定也与这次突厥起兵有关。”
宋春临空间里的葡萄干初见成效,大概是因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阳光照射,仅仅一天的时间过去,那些葡萄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来。
宋春临检查了一下,感觉晒个三四天就差不多全干了。
从空间里出来,宋春临去了一趟工坊,现在工坊仓库里的果酱已经快堆不下了,宋春临最近忙着粮价的事情,都忘了过来收果酱,他先是随意的检查了一下那些果酱的品质,发现都是品质都是最佳的,宋春临点了点头。
外头干活的人又多了两个,也是本村的人,两人性子都很腼腆,话不多,但干活很卖力。
人手一足,那产量自然是上来了,而话也变得更多了,虽然新来的不爱说话,但架不住刘婶子跟王婶子这两个‘百晓生’啊,但凡村里的狗怀孕了,她们都能扒出狗崽的亲爹是谁,这消息灵通程度,跟当代的朝阳群众不相上下。
宋大禾最近忙着盖房子,村里不少人都说宋大禾这是思春了想娶媳妇,但谁也不知道宋大禾想要求娶的人是谁,只有王婶子她们,天天见着宋大禾来给陈渔儿献殷勤,早就看出这两人有猫腻了。
陈渔儿没少被她们俩打趣,次数一多啊,这脸皮就变得厚了起来,现在也能面不改色的回她们几句了。
宋大禾过来的时候恰好就碰见陈渔儿在呛她们,看着神采飞扬的陈渔儿,宋大禾忍不住嘴角上扬。
王婶子眼尖,看见了宋大禾,忙对着宋大禾摊开手,以示无辜:“我们可没欺负你媳妇啊。”
宋大禾当然也不可能跟她们计较,而是将一直抱在怀里的油纸包放在了陈渔儿面前,引得旁边的人一阵嘘声。
陈渔儿脸上有些烧,忙把油纸包给收起来,嘴上还嗔怪他:“送就送了,还偏偏挑这个时候来送……”
站在角落围观了全程的宋春临,看着一脸得意的二叔,又想起自家那个榆木疙瘩一样的爹,深刻怀疑起这两兄弟是不是亲生的,瞧宋大禾这么会撩妹,那他爹怎么一点也没学会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爷爷问起宋大禾房子什么时候上大梁,宋大禾掐指一算,约莫还有七八天。
“上了大梁,这速度就快了,家具打好了吗?”
宋大禾回他:“还差一点,不过也快了。”
说到家具,宋大禾转头看向宋春临:“我的床垫。”
宋春临正在扒饭呢,听到他二叔点他,忙不迭举起了手。
“早就备好了,就等你搬家了。”
宋大禾很是满意,连盖房子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硬是赶在卢明跟傅年前面上了梁。
宋大禾在村里认识的人不多,因此上梁这天请的人也少,仅有几个同宋大庄交好的村民,以及看在宋大庄跟侯府面子上过来的里正的儿子跟村长。
上梁这天宋大禾一张脸笑得满是褶子,看着即将拥有雏形的新房子,高兴得像个孩子。
陈渔儿也带着儿子过来帮忙,不过宋大禾不舍得她辛苦,只让她帮着分发一下碗筷,其余的事情一点也不让她沾手。
陈渔儿被他保护得有些不自在,刚同李二狗成亲的时候,两人也算是过了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李二狗那会儿新婚燕尔,还能当个人,家里跟地里的活计都不舍得陈渔儿沾手。
然而好景不长在,好花不常开,陈渔儿怀上李根生的那一年,李二狗耐不住寂寞,跟那黄寡妇勾搭到了一起,从此家里地里的活计便都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一个人忙活着家里家外大大小小的活计,然而李二狗再也没有心疼过她,如今再看宋大禾的举动,何尝不是曾经的李二狗。
陈渔儿低下头,心里情绪复杂,李根生坐在旁边,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娘亲的情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小声问她:“娘,怎么了?”
陈渔儿看着一脸关切的儿子,笑着摇了摇头,把李根生送给自己,也算是李二狗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晚上宋大禾说是要送陈渔儿回去,李根生知道他是想跟自己娘亲单独相处,小孩子不知道掩饰,他狠狠瞪了宋大禾一眼,宋大禾摸摸鼻子不说话,这小崽子人小脾气大,他惹不起惹不起。
新房子离得不远,两步路就走到了工坊门口,李根生虽然讨厌宋大禾,但看在他娘的面子上,只对他翻了个白眼,便自顾自的进了工坊里。
宋大禾拉着陈渔儿在门口嘀嘀咕咕讲了很多,大部分是关于新房子的,主要就是新房子该怎么布置。
陈渔儿不明所以:“你的房子,你问我怎么布置?”
宋大禾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也是你的房子,你怎么就不能做主了?说吧,喜欢哪个花色。”
陈渔儿正疑惑呢,宋大禾便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递给陈渔儿。
陈渔儿:“这是什么?”
“床品?对,床品,春临说这是京城里时兴的被子图样,你看看,选一个喜欢的出来,当我俩大婚的喜被。”
“喜被?”陈渔儿一脸震惊,那些红彤彤的图纸,居然是喜被的样子?
“这些都是吗?居然有这么多,这些图纸看起来好像真的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