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渔儿并没有立刻给宋大禾答复,宋大禾也知道自己一时间无法扭转陈渔儿的想法,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柔声道:“天色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不必急着给我答复,我等你回心转意。”
说完他潇洒的转身离开,陈渔儿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 ,久久不能言语。
等她回到了屋里,只见儿子还没有睡,反而奢侈的点着蜡烛在等她。
陈渔儿意识到方才她跟宋大禾的对话都被儿子听见了,一时之间脸上便有点烧,她假装轻咳一声,尴尬的开口:“根生还没睡呢?”
李根生摇摇头,他走到自己娘亲面前,抬起头问她:“娘,你会嫁给大禾叔吗?”
陈渔儿心里正是乱的时候,现在儿子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一时竟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淡淡的开口让李根生去睡觉。
偏偏李根生不依不饶,还是持续逼问她:“娘,你会不会嫁给大禾叔?”
陈渔儿有些恼了,她反问李根生:“我要是嫁给大禾叔,那你怎么办?”
李根生慌了,他抱着陈渔儿的手臂,带着哭腔道:“娘,您别丢下我,我只有您了啊。”
陈渔儿看着一脸惶恐的李根生,不免叹息一声:“好孩子,别怕,娘什么时候丢下过你了?”
李根生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这几年的逃亡生涯里,陈渔儿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个儿子,哪怕食不果腹,也不曾想过要丢下他一人,想到这里,李根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这是他的亲娘,他亲娘肯定不会丢下他不管的,至于宋大禾……李根生姑且给那人一次机会吧,看在他娘也喜欢他的份上。
宋大禾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陈渔儿的喜欢而在她儿子那里,获得了一块免死金牌,现在他一心想着怎么让陈渔儿答应自己的求婚。
首先,他得有一间自己的房子,现在他住着的这个顶多算宋大庄的房子,宋大庄膝下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一家子住在一起确实很热闹,但孩子们总会长大,宋春生如今都娶了新夫郎了,等过两年他屋里头再添个小的,这家里就挤了,屋子里人一多,是非就多,宋大禾决定在隔壁空地新盖一栋,不用太大,比这边稍微小一点的就行。
宋大禾把自己兜里的钱都掏出来数了一遍,除了朝廷赏的那些,还有一笔是侯府给的,宋大庄都没动过,全都给他存得好好的,两样加起来足足有两百多两,足够他买地盖房子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宋大禾把自己想要盖房子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家都没感觉到多意外,反而是卢明跟傅年两个人也说要盖了新房搬出去。
两人之中还是傅年做代表,他说:“我同卢大哥一直都是两个人一起生活的,都习惯了,以前在山里,虽然还有大禾兄弟,但大禾他不发病的时候还是挺安静的,我们也都是清净惯了的,眼看这家里人口越来越多,我们两个外人一直住着算怎么回事呢?正好朝廷这次不但给了我们爵位,还有田地俸禄,我同卢大哥两个人也花不了多少,干脆就趁着这次机会,在旁边买块地,跟你们做个邻居也不错,若有事儿,喊一嗓子便是了,也方便对吧。”
傅年说的这些倒也合理,他们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宋家白吃白喝,都抢着干活,现在他们自己也有了爵位,还有田地跟俸禄,每年光凭收租就能衣食无忧了,再加上他们非亲非故的,一直住在别人家,终归是不太自在的,宋爷爷也理解,只是这一时半会也盖不了房子,旁边的地倒是好办,这里周围就他们一户人家,旁边都是荒地,便宜得很。
宋爷爷让宋大庄兄弟二人吃了早饭,就去里正家一趟,问问他们这边空地的价格,要是便宜的话,就直接买下来。
宋大庄收到任务,跟弟弟两人一放下碗筷,就直接去了里正家,宋大禾去的时候是揣着银子的,因此里正一说价钱,他就直接掏银子了,那干脆利落的动作,看得里正一家一愣一愣的。
最后还是里正家的孙子帮着写了契书,交了定钱,两人确认无误以后,就各自签字,宋大庄是替傅年他们签的,宋大禾是自己签的,签完了字还不算完,还得去官府衙门办理新的地契。
这事儿急不得,两人忙活了好几天,才算是把这地契给办好了。
傅年兴奋的接过崭新的地契,卢明紧紧靠在他身边,听他一字一句的把地契上的字念给他听。
“真好,这就是我们家的地了对吧。”
“嗯,这是我们家的地,不过咱们家现在还是空地呢,先想想该怎么盖房子吧。”
傅年拉着卢明讨论了好几天,卢明对房子的要求不太高,有一间堂屋,一间卧室,一个厨房加一间跟宋家一样的浴室就行了,傅年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还额外备了一间客房,跟一间仓库。
“以后粮食收上来了也有地方放,客房只是有备无患,万一能用上呢?”
卢明对此没意见,基本都是傅年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两人在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宋大禾在一旁抓耳挠腮,你让他下地干活,或者上阵杀敌他都会,但这盖房子的事情,他还真是两眼一黑,啥也不会。
听着傅年说堂屋在哪里,客房在哪里,宋大禾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数着那几间屋子,发现搁自己家,估计不够住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向傅年虚心求救,傅年跟卢明都是一脸的无语。
“你哥都盖了这么大一间宅子了,你居然还来问我们?”
宋大禾恍然大悟:“对哦,我怎么没想到问我哥呢?”于是他又风风火火的去找宋大庄了,留下一言难尽的卢明跟傅年。
“这孩子这样真的能娶到根生他娘吗?”
卢明无情吐槽:“我看玄。”
宋大禾他们要盖房子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几天工坊里也偶尔有人提起,刘婶子更是调侃宋大禾这是心急想娶媳妇了,不然哪能这么火急火燎的就要盖新房。
王婶子也笑了笑:“他都二十好几快三十的男人了,你说他能不急吗?”
“哎哟周姐姐你家那口子搁大禾兄弟这年纪,也是如狼似虎的吧,我就说那时候你怎么天天都容光焕发的呢,”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王婶子也不闹,反而得意洋洋:“那是,哪个大老爷们晚上抱着自己媳妇能不如狼似虎的,我瞧着你们那会也没比我差到哪里吧,都是过来人,谁还不知道谁啊。”
这群已婚妇人说起黄色废料也是信手拈来的,可怜才结婚没多久的周宁,在一旁听得耳朵都红得要滴血了。
有人眼尖瞧见了,也拿他跟春生打趣起来,周宁说不过这群成婚几十年的人,只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些,也不敢回话。
宋秦氏这个当婆婆的看不下去了,赶忙出声制止。
“好了好了,可别再说了,我还指着宁哥儿给我生个小孙子呢,你们这么一闹,他回头不让我家春生进屋可怎么办呢?”
周宁这下真的恼了,忍不住喊了一句:“婆婆,您说什么呢?”
宋秦氏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不说你们了,这边我们快忙好了,你回去看看你小爷爷饭好了没,待会你爹他们就要从地里回来了。”
得了特赦令的周宁闻言赶紧逃离这个充满黄色笑料的地方。
一旁的陈渔儿沉默着不说话,那几个婶子都知道她是寡妇,也识趣的没跟她聊这个,只是互相讨论着周围谁家有适龄的女娘哥儿的。
以宋大禾的年龄,几个婶子一时间也没想到适合他的哥儿女娘。
“这当兵就是这点不好,一去这么些年,村里其他跟大禾兄弟一样年岁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宋秦氏掐指一算,确实挺大了,不过她没想过给宋大禾介绍其他的女娘哥儿,因为现在宋家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宋大禾喜欢的人是陈渔儿。
看见陈渔儿一直兴致不高,宋秦氏在心里暗道,也许这件事儿,还真有门呢?
王婶子也说:“大禾兄弟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他现在可是朝廷亲封的县伯,这头衔虽然不能传给下一代,但听着也能唬人不是,更别提他自个儿还有三十亩良田呢,那可是三十亩啊,我这辈子都不敢想自己家能有三十亩良田呢。”
“就是,三十亩地还不需要交租,他每年光是地里收的粮食就吃不完了,这家境可比村里的富户都还要好了,要是对方是大禾兄弟的话,这年纪大点,也算不得什么缺点。”
“照你这么说,那大禾兄弟还是个香饽饽呢。”
“可不是吗,大禾兄弟只是年纪大,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他三十不到的年纪,兜里又有钱,想娶什么样的媳妇不行啊?”
晚间陈渔儿洗漱完毕,就呆呆的坐在院子里,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星子,脑海里回想着白天那几个婶子说的话。
宋大禾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人家现在是有爵位的,虽然是个不能世袭的小爵位,但也是爵位的一种,见了官也是不用行跪拜礼的,每年俸禄跟地里的粮食,也足够普通农户好几年的嚼用了,这样的男子,即使是老了一点,但嫁过去就能衣食无忧,想必也会有年轻的女娘哥儿愿意前赴后继吧。
一想到宋大禾将来也有可能娶其他人,陈渔儿心里就酸涩得不行。
跟那些鲜嫩的年轻人相比,她不但嫁过人,还生过孩子,一个残花败柳,又怎么能配得上新出的县伯?
宋大禾还不知道陈渔儿刚升起的念头,就因为一些流言蜚语给压下去了,他这会儿正缠着宋春临,让他把空间里能用的东西都找出来。
宋春临欲哭无泪,他这位二叔使唤起人来那是相当的不客气,不但让自己给他画房型图纸,还让自己替他规划下水管道的线路。
可怜宋春临一个不爱学习的学渣,一次又一次的拿起笔,将下水管道的排列顺序,位置,都一一画了下来,然后宋大禾跟宋大庄去了上次订管道的地方,也订了一大批下水管道回来。
那瓦匠现在都不敢烧新东西了,几口瓦窑全给他们烧这些玩意去了。
订了下水管,还有青砖,瓦片,宋大禾他们这次打算把房子建得好一点,因此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砖,另外还定了一批火砖,用来铺院子。
宋春临见他们要铺院子,心想院子都铺了,那再多铺几条路,或者几条路吧。
考虑到傅年腿脚不便,出行都要靠轮椅,宋春临还专门给他规划了一条轮椅专用的线路,保证一路都能畅通无阻,让傅年即使坐着轮椅,也能自由的穿梭在几家之间。
等一切都规划好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深秋了,地里最后一批粮食也成熟了,等收完了这些,今年地里的活计就差不多干完了。
最后一批数量不多,宋大庄为了赶时间,还是在村里请了几个短工,王勤王勉两兄弟都是老熟人了,来了就干活,也不废话,几人合力,三天的工夫就把宋家地里的粮食都收上去了。
因为请了短工,周宁带着几个小的就没有下地,宋秦氏现在忙着带孩子抽不开身,给地里送饭的工作就落在了他跟宋春临的头上,宋春明倒是能搭把手,可是宋春晓爱粘着他,走哪跟哪,于是他只能拖着个小尾巴,带着弟弟给大家跑腿。
前前后后,一共忙活了七八天,那些粮食才全部晒好,收进仓库以后,宋家人都觉得浑身轻松。
“唉,又是一年大丰收啊。”宋大庄美滋滋的看着满满当当的仓库,粮食堆满仓库,这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这下不管外边怎么打仗,只要战火不蔓延到京城周边,他们一家就不会因为少粮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