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大被气得脑子都清明了一些,他揪住王富贵的衣领就往外拽,王富贵身体本来就难受,被他这么一拽脑子更晕了,脚下几个踉跄没稳住身子,竟直挺挺倒了下去,脑袋重重磕在了门槛上。
张老大被他吓了一跳,请了大夫回来的张老二走到门口恰好看见这一幕,更是两眼一黑,还是旁边的大夫反应快,几步上前就将人给扶了起来。
王富贵幽幽地叫了一声,大夫听到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王富贵双眼紧闭,脸色惨白,那嘴唇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大夫上上下下给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愣是没瞧出哪里有外伤。
那大夫也是奇了怪了道:“这么壮实的一个人,咋气血虚成这样?”
更让大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其余的张家人也全都是气血两虚的样子,可他问过张家人,他们既没有外伤,最近也没有外邪,食欲也没有减少,吃的喝的都跟平日里一个样。
只除了那早上吃的红薯叶,此刻张老大心里那个悔恨啊,早知这玩意有毒,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吃。
好在大夫只诊断出了众人气血亏损严重,便给他们开了补气血的药方。、
至于刚刚昏迷的王富贵,现在已经醒了过来,只是眼神呆滞的坐在凳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老大听到大夫说他们只是身子虚,并没有其他病症,还有些不死心的问大夫:“王大夫,您说我们这是不是中毒了?”
王大夫不明所以,他再次给张老大等人把脉,得出了的结论就是没中毒。
张老大有些不信,急切的口不择言:“不是,大夫你再仔细看看,我们真的没有中毒吗?”
接二连三被人这么质疑医术,王大夫也有些恼了。
“你要是不信老夫,那就自己去京城里找保安堂的大夫看,我给人看了几十年的病了,还能把不出区区一个中毒吗?”
张老二见王大夫真生气了,忙上去给他顺毛。
“大夫莫生气,我家哥哥也是情急之下才说了胡话的,你看这一家子,咋可能一下子全都虚成这样呢,我爹娘他们这会连床都下不来,若不是关心则乱,我哥哥哪儿敢质疑您呐,谁不知道这十里八村的,就数您医术最好,悬壶济世,您就大人有大量,宽恕则个吧。”
被张老二这一哄,王大夫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只是连他都觉得很奇怪,这一家子要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部都因为体虚而倒下,然而王大夫确实是没把出中毒的迹象,只能宽慰张家人。
“你们这病确实不是因为中毒,也许是我医术浅薄,还看不出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你们生病,我给你们开个补中益气的方子,药材我这儿刚好有,老二啊,你去把药给熬了,让他们一人喝上一碗,若是今夜在不好转,明日记得趁早去京城看看。”
张老二连连应是,付了诊金以后,他把王大夫恭恭敬敬的送出了门,转过身后,他把其中一包药扔到了王富贵身上。
“现在,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眼见事情已经败露,王富贵只能将那事情又讲了一遍,张老二听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富贵啊王富贵,老子早就知道你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大哥,我就说当年不该将小妹嫁给他,你看看,这一大家子,全都被这个蠢货给连累了。”
王富贵嘴唇颤抖着想辩驳,但眼下这情景还真没啥好辩驳的,虽然刚刚那王大夫说了他们没有中毒,但其实众人心里依旧惴惴不安,生怕是那王大夫医术不精,诊断不出来。
张老二气归气,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煎药了,等到药熬好端过来,王富贵已经走了,走之前还记得把那包药给带走。
张老二没好气的把药端给张老大,给他灌下一大碗汤药以后,没好气道:“我早就说过让你离这个妹夫远一些,你偏不听,这下尝到苦果了吧?”
张老大苦笑,要是让他重来一次,他肯定死也不吃那些红薯叶。
宋大庄在家里再三跟宋春临确认:“那药真的不会伤及性命吗?”
“不会的爹。”宋春临拉了拉宋大庄的袖子,示意他坐下来,别再跟个陀螺似的转圈圈。
“爹,那就是普通的降压药,并非毒药,对没有高血压的人来说,吃降压药也只是会让他们觉得头晕恶心,严重点就会心悸,当然这种副作用只是暂时的,只要他们别在吃降压药就会慢慢恢复的。”
宋春临说的这些情况仅针对现代人,古代人的体质他不太了解,但就以前宋家人的生活条件来看,古代的平民生活水平跟现代人相比还是低很多,高血压这种情况基本没有,所以降压药在这些人的身上效果才尤为明显。
即使宋春临再三解释,宋大庄这一晚上还是没有睡好,同样没有睡好的还有张家人跟王家人,两家人都笼罩在可能会被毒死的恐惧中,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合眼。
直到天色渐明,张老二带了早饭过来,发现张老大一家子的脸色都比昨天好了很多,暗自松了一口气。
王富贵两口子都瞪着眼睛到了天亮,起床活动了一下,发现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心里也认可了王大夫的话。
“看来那大夫确实没有骗人,我们真的没有中毒。”王张氏喃喃道。
但是两人还是心存疑虑,如果宋大庄没有下药,那他们为什么会同时出现气血两虚的情况?
因为前一天的事情闹的很多,再加上张老二请大夫的时候并没有避着任何人,所以第二天中午,基本上大家都知道隔壁村的老张家一家子都病倒了,连带着王富贵一家子也病倒了。
前脚宋大庄才说在地里撒了药,后脚这两家就接连病倒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两家有猫腻。
村口的大树下,村里的长舌妇们都围在一起,其中一人信誓旦旦地道:“我看肯定是那王家起的头,你想想,年前宋家杀猪时闹的那一出,他们一家子又都是个心眼小的,这口气他能忍?”
“嘘,你轻声些,别让他们听见了,回头那死婆娘过来打你。”
说话的人倒是不怵:“哼,她今天还能不能爬起来还另说呢,我早上才从那家门口过,门栓的死死的,里面一点声都没有,肯定还躺着呢。”
其中一人有些担忧:“这家子不会真出什么事情吧?”
“不会,都说祸害遗千年,哪儿那么容易死啊,昨儿还请了大夫,要是真有事儿,那王大夫早就把人架去京里了。”
“就是,那王大夫可担不起这个责,要不是真没事,他肯定不会走的。”
正在家里休养的张王两家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已经传了开来,即使他们没有去找宋大庄要解药,但两个村的人都清楚的知道他们去找了大夫,这个节骨眼上找大夫,这跟当众说他们就是贼有区别吗?
更甚者,还有一些好事的人专门跑到王大夫哪儿去打听两家人中了什么毒,原本毫不知情的王大夫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昨天张老大和王富贵一直问他们是不是中毒了,中了什么毒,原来源头在这儿啊!
出于职业道德,王大夫自然是无可奉告,然后把人给轰出去了,等赶了人以后,他又坐在家里冥思苦想,那宋家人到底用的什么药粉,竟然可以不伤人性命但又让人在短时间内虚弱成那样。
王大夫自然是想不明白的,因为自始至终,宋春临就没想过要他们的性命,这里已经不是末世,不出意外的话,宋家还会在这里世世代代生活下去,一点矛盾就要了别人的性命,到时候宋家人还怎么在村子里立足?
所以两家人也只是躺在床上两天而已,宋春临下药的时候特意把他们家的水缸清空了一半,剩下的水只够一天的用量,用完就没了,第二天吃了药的张王两家人就已经缓了过来,只是害怕自己毒发,这才又在家里多蹲了几天。
连着好几天,村子里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尤其是王富贵一家子好了以后,几乎是走到哪儿都会有人问他们:“哟,中毒啦,解药吃了吗?”
王富贵起先还会解释一番,次数多了,他干脆不解释,王张氏则是直接撒泼,闹了几次以后,大家也不再调侃他们了,但全都回家教育起自己家的孩子,让他们离王富贵的儿子远一点。
“当爹娘的都是那副德行,还糟蹋粮食,这样天打雷劈的人,你们少沾惹。”
同样的话也在隔壁村里盛行,一时之间,两个村里都没有人愿意跟两家的孩子一起玩,等他们哭着回家以后,家里大人才觉得懊悔,这是后话了。
当初被宋大庄埋回去的红薯只存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怎么也救不回来了,宋春临本来还想用灵泉水挽救一下的,被宋爷爷制止了。
“你今日可以救活一次,那以后呢?将来这个东西势必要推广开来的,以后种的人多了,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也去救一次吗?”
宋春临想了一下,他就一个人,能救一次,总不能以后每一次都要靠他救吧?于是也歇了这个心,刚好也可以看看红薯的生命力如何,适不适应现在的土壤。
恰好前几日下了雨,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滋润,才让那些红薯存活了一半下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春雨贵如油,宋家人搬到了这里还是第一次碰见下雨,宋大庄甚至激动的都落了泪。
可惜那雨水也只是打湿了地面,但也足够让大家伙高兴一场了。
有了第一场雨,隔了多日第二场雨如期而至。
这次雨下的比第一次还要久一些,细雨朦胧中,宋大庄连蓑衣都不用披,乐呵呵的来巡视他的田地。
补救回来的红薯又长出了嫩绿的芽,宋大庄看着心里高兴,美滋滋的在地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雨停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家。
“爹,咋样了,长得好不?”宋春临端着一碗姜汤递给宋大庄。
宋大庄不喜欢姜汤的味道:“拿走拿走,你爹还不需要这玩意,等会让你娘给我烧点热水洗个热乎澡就行。”
宋春临不肯走,小狗一样跟着宋大庄:“爹,喝嘛,喝嘛~”
禁不住儿子的撒娇,宋大庄还是把那碗姜汤给喝了,幸辣的味道窜进鼻腔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喝完了姜汤,宋大庄才告诉宋春临,地里的红薯算是活了一半,对于这个数量,宋春临并不满意,但是在没有灵泉水的情况下还能挽回一半的损失,宋家人觉得这样也算不错的结果了。
“本来这就是第一次种,咱们也是摸索着干的,有一些损失是不可避免的,等到了明年,爹先带里长跟村长一起种,种的多了,这经验就有了。”
宋春临缓缓点头,他也觉得是自己太心急了,推广一种新的作物,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咱们种的少,这么点产量真的够分吗?”
这下宋大庄沉默了,本来也勉强够分的,现在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就连他也估摸不出来,到时候还能不能分给里长跟村长,哦,还有顾侯府,宋大庄想到这里,头便疼了起来。
“对了,荒地那边爹给你开的差不多了,你还没说你要种啥呢。”
宋春临嘿嘿一笑:“这个,保密,爹你先去休息吧,等要种了我就告诉你。”
宋大庄被儿子推着往屋里走,知道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只能无奈的跟着他进了书房,开始每日苦哈哈的练字。
每到书房,宋春临就化身魔鬼教师,非常严厉的督促着亲爹学习,宋大庄每每想要反抗,就被宋爷爷武力镇压,每天只能委委屈屈上课。
经过宋春临的督促,现在宋大庄已经认得了很多字,就连那狗爬一样的字体也工整了不少,宋春临对此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