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吃过早饭之后,顾泽携手池言去皇宫拜谢圣恩。
也许是皇帝故意放出的消息,才刚刚出家门,他们就接受了一大波祝福,只是有多少真心,就不得知了。
拜见皇帝之后,皇帝不咸不淡的屏退众人。
皇帝不经意似的,把手放在桌子上,池言也不多言,把手指搭在了皇帝的手腕上。
池言越是探,就越是心惊,许久之后才把手收了回来。
皇帝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但此刻还是迫不及待的追问:“怎么样?”
池言跪在地上,低声说:“毒已入骨。”
皇帝颓废的靠在椅子上,艰难的说:“无药可解了?”
“嗯,只能缓解。”池言顿了一下,又开口补救了一句:“或许是奴才学艺不精,也并非一定就……”
皇帝摆了摆手,叹气道:“罢了,也不怪你,朕的身体朕知道,只是还以为能多一分希望,唉……”
顾泽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说道:“池言,有没有那个缓解的办法?”
池言想了想,点点头:“可以缓解,但想要根治的的话就……。”
虽然不能够根治,但能够缓解也好。
而缓解的第一步,自然就是要弄清楚中毒的来源。
然而,他们三人借着参观的由头,把皇帝常去的地方转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直到午膳时,皇帝把那个妖艳的妃子叫来陪席。
皇帝拉着她坐下,对她介绍道:“这是三王妃,日后你若是无聊,也可以叫他进宫作陪。”
顾泽和池言都起身,唤了一句:“曦妃娘娘。”
一顿饭吃下来,池言是越吃越心不在焉。
临到出宫的时候,池言再三犹豫之后,谨慎的提了一嘴:“皇上,曦妃娘娘身上的香料,似乎很好闻。”
皇帝一愣,喃喃说:“他是朕年少的时候,从北疆带回来的女子,她身上的香料,是她从家乡带过来的。”
池言拱了拱手:“皇上,我只是闻着气味,所以并不是很确定。”
之后的一段日子,顾泽发现,皇帝确实收敛了很多,至少没有再带着那位曦妃上朝了。
但是,曦妃的宠爱,依旧是后宫第一。
对此,顾泽十分无奈,但又不能强按着皇上的头,让他处置了曦妃。
顾泽也只好隔三差五,就进宫一趟,美名其曰是兄弟叙情,实则是给他送药。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了。
很快就到了冬至。
池言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可是胎象却越来越不稳,即使每日三餐汤药不断,他的精神状态也还是越来越差。
在冬至这一天的夜晚,这孩子到底还是没能保住,流产了。
池言躺在床上,自暴自弃了很久,最后居然说:“王爷,不如我再给你纳几房妾吧。”
池言的语气平静,看样子是想了很久。
顾泽轻轻的揽着他:“为什么要给我纳妾?”
池言的眼眶逐渐湿润:“我给你下了毒,如今孩子也没有了,可是小哥儿是很难受孕的,我那些日子又一直和毒物打交道,日后恐怕是再也……”
顾泽帮他抹去眼泪:“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我本来也不喜欢孩子,正好还可以享受二人世界。”
可是,池言显然没有放弃,第二天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要为顾泽相看妾室。
顾泽拦都拦不住,一旦阻拦,池言反倒是又难过上了。
最后,顾泽带着池言确实没那么喜欢他的微妙心情,踏上了去太南山的路。
顾泽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忍不住说:“王妃放心,本王一定给王妃造个孩子早回来!”
池言的身形一僵,不知作何表情,僵硬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王爷……”
顾泽到底还是没有硬气多久,软声说:“你真的愿意看着我和别人生孩子吗?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去。”
池言却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王爷……一路顺风。”
顾泽气得把帘子放下:“走了!”
看着马车渐渐离去,站在一旁的余夫人,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明明就不愿,怎么就不愿意说出来呢?”
池言咬了咬唇,低下了头:“我是不愿,但是,我觉得,我很对不住他,若是他连子嗣也没有,百年之后,我怎么敢去见他。”
余夫人也只能叹息:“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从前那么混账的三王爷,如今居然也这么情深,也不知你是幸运还是不幸。”
一个月后,顾泽在一个夜晚,赶回了京城。
池言立刻跑出去迎接,到了门口,却又止了步。
池言忍不住想,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找到了心仪的人?
或者,王爷已经有了腹中子?
池言站在门口东想西想,却没有注意到顾泽已经走了进来。
池言见顾泽只是孤身一人,忍不住问:“王爷,只有你一个人吗?”
顾泽怀里抱着一个大盒子,好笑的说:“你还想有谁?我一个人回来你还不高兴了?”
池言原本犹豫被油煎了一样的心情,又突然被降下了甘露。
池言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有。”
顾泽笑容放大,拍了拍手里的盒子:“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这里还有一个人。”
池言眼睛瞪圆,这般大小的盒子,他只能想到一个解释。
池言立刻伸手夺了这盒子,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王爷,这么小的孩子,放在这里面会被闷坏的。”
可是,池言一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是一颗大的过分的人参。
池言疑惑的看着顾泽。
顾泽笑而不语,把池言拉回房间,关上门窗,才和他说起了那个传说。
最后,顾泽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绣花针:“池言,有没有孩子我真的不在乎,但如果你在意的话,我们可以试一试。”
顾泽开玩笑似的说:“本王好不容易才把后院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人送出去,现在你又要请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回来,王妃,你说,你是不是居心叵测?”
池言把那根绣花针拿过来,毫不犹豫的就扎破了手指,在上面滴了一滴血:“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我以后再也不会做王爷也不喜欢的事。”
顾泽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几乎是翻遍了整座山,才让他找到了这人参娃娃的藏身之地,自然也是毫不犹豫,滴上了一滴自己的血。
刹那间,那颗原本还带着泥土的胖人参,渐渐地变成了嗷哭不止的胖娃娃。
池言抱着胖娃娃爱不释手,又摸又亲又抱,好一阵之后,父爱光辉才让他想起来,孩子可能是饿了。
池言又立刻吩咐下人去煮一些米糊糊。
这么大的动静,余夫人自然是听到。
第二天一早,余夫人就忍不住问:“这是王爷的孩子?看这情形,他恐怕早已在外面养了外室。”
池言把胖娃娃抱在怀里,笑道:“不是,这是我的孩子!”
余夫人显然是不相信的,但是池言又不好明说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但是日久天长,照顾泽所说,这孩子长大之后,面相上会与他们有些相似。
到时候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这孩子就是他和王爷的崽。
这胖娃娃确实长得可爱,就跟年画娃娃似的,一到王府,就虏获了一大帮人的芳心。
就连对他有些隔阂的余夫人,也忍不住每日去逗一逗。
顾泽看着那其乐融融的父子俩,忍不住哀怨的想,池言果然还更喜欢孩子一些。
他这个王爷就是个工具人。
池言抱着胖娃娃,笑眼弯弯的走了过来:“顾泽,你回来了?”
“嗯,”顾泽俯身亲了一口池言:“今日下朝早了些。”
池言冲着桌子抬了抬下巴:“给你炖了汤,去喝吧。”
“好。”
“哇呜哦……哇呜哦……”
“哈哈,看来我们的小宝贝也想喝啊。”
“喝个毛线!不给!”
日久天长,就这么你一问,我一答的温情,也能算得上是恩爱到白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