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由于语言不通的缘故,李醇属实是吃了很多闷亏。
虽然在这之前也来过日本,而且这个国家的各种告示上面还有着李醇可以理解的汉字,但毕竟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对他来说怎么都不可能像自己熟悉的国家一样一帆风顺。
光是找到个住的地方,就已经耗费了李醇相当大的功夫,他到达日本之后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思考着,自己明天应该想办法,找到一个翻译,虽然这显得对于他来说有些拖泥带水的,但总是能大大提升他的行动便捷程度。
他没什么计划,但大致的方向还是有的,首先就是必须要找到和“军队”这个设施相关的东西,虽然这听上去应该有些困难,毕竟现在的“军队”已经完全被那两个自己的前同事给占据了。
但运气就是这样说不好的事,当李醇觉得自己一直都过得相当糟糕的时候,事情就会突然向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幸运的方向调转。
第二天,他想着自己应该到哪去找个翻译之类的,可忙忙碌碌一整天,却最终也没有在这个方向有一点进展,他这样的性格,甚至都开始泄气,打起了退堂鼓。
也就是这样的时候,李醇有意无意,兜兜转转就来到了一片充满着糜烂气息的街区。
在他回过神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来到了日本所谓的红灯区。
按道理来说,李醇也并非对这种地方毫无兴趣,他之前老早就听说过,日本的这方面产业疑似相当的规模化,极其发达,虽然当时听了一下也就过去,但是现如今,这个曾经勾起他兴趣的东西,就摆在眼前……
忽然,一阵男人和女人嬉笑的喧闹声,打断了李醇的思考。
他觉得很扫兴,对方说的还是他完全听不懂的日语,这就更让他觉得烦躁。
但这地方自己能听到的除了日语也不应该有别的了,可就是忽然间的,这么一股无名之火涌上来,他开始搜寻那阵喧闹声的来源。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李醇最终找到了,一个个子要比他高出不少的,穿着风衣,看上去很健壮的男人。
他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氛围,但过于恼火,也就没有把这太当一回事,逐渐从背后靠近那个男人,他没有打算和对方商讨什么,毕竟商讨的结果也是语言不通,于是李醇准备直接进行一个纯粹的加害……
他将自己的手臂上,附着几条隐形的蛇,手臂朝着男子的后背靠近,蛇在一瞬之间脱离了李醇的手,飞向男人的脖子……
怎料。
那男人甚至没有回过头看着自己,伸出手向后挥了挥,就好像是在自己的脖子处抓痒一样,却因此就轻而易举地把李醇的攻击完美地化解了。
然后,他继续和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风俗女说说笑笑。
李醇一股无名之火,开始再也没办法控制得住,他动用起身体中这几日积攒下来的怨气,结合自己蛇的能力,一泄而出,瞬间,一大片黑压压的蛇团,朝着男人的背后弹射而去……
然而。
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几乎席卷了整条街道,街道上的众人纷纷被吹得东倒西歪,甚至有的人因此摔倒在地。
而李醇的蛇,也随着大风,吹到了他们共同的上方天空,消散不见。
此时,李醇也算是被这阵冷风,彻底吹得冷静了头脑,他开始明白了自己刚刚感觉到的那种不对劲的氛围是什么了。
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和自己一样的,都是神武士之一。
而且,就他刚刚施展出的能力,李醇也差不多猜出来,他的身份是……
男人忽然转向了自己的方向。
接着,他对自己说了一连串日语,李醇当然是听不懂的。
“我听不懂。”
李醇直接用中文说出了这句话,他记得自己所稍稍了解到的,这个和自己两位“同事”合作的另一个人,应该就是自己面前这个人,虽然不太了解详细的,但自己还是记得,这人应该不是正经的日本人。
“你是中国人吗?”
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竟然也用着字正腔圆的汉语回应了自己。
“你也是……”
“啊,当然,我中文名字叫罗羽良,你是……‘垃圾场’的人吗?”
“你知道我?”
“不,但刚刚感觉到了,你好像,是会释放出毒蛇之类的东西,和‘垃圾场’的其他人还蛮像的。”
“呵,原来如此。”
“那么,你偷袭我的原因是什么?”
“我?”
“是啊,你不是连着两次想要用你的能力加害于我吗?”
“哈哈,是啊,因为我觉得你实在是太吵了,打乱了我的思考。”
“哦,那还真是抱歉,不过你这样上来就攻击人,是不是也有点。”
“算了算了,真是不好意思,确实是我不对,你尽量别在意。”
李醇这样一下子,似乎是认怂了下来,究其原因,其实并不是在于刚刚的两次攻击没有奏效,让他产生了怯意,而是,他似乎从面前的这个叫做“罗羽良”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些可以为自己所用的条件。
在他们二人用着中文说话的功夫,一个打扮得妖艳妩媚的中年女子,走到了罗羽良身旁,用着嗲里嗲气的声音,一边拍打着罗羽良的身体,一边说着什么,李醇没办法理解的内容。
“她说什么了?”李醇直截了当地问着。
在注意到了罗羽良身旁的李醇之后,那女人走到了李醇的面前,开始对李醇说起了什么,但马上,就被罗羽良制止了,并对着女人说了些什么之后,把女人打发走了。
“这女人,到底说了什么?”
“啊……没什么,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
“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
“因为……”李醇忽然间心生一计,“因为我今天来这儿,是有目的的。”
目的是什么,经常出没于这里的罗羽良,自然是瞬间明了,但他却没有露出什么释怀的笑,反而是只能,带着些许尴尬地,发出几声似乎带着苦味的干笑。
“那你既然是来找乐子的,我也就不多打扰你,我今天的乐子找够了,我就先走了!”
“等等——”李醇一把抓住想要趁机溜走的罗羽良。
“你走了,谁帮我翻译?”
“啊……这个,理论上来说,你只要把钱给她们,选好人之后就不用什么沟通的,还是说你要我在你和女孩子私下交流的时候也在场?”
“你为什么着急走呢?”
“这个……说起来其实有些难堪,而且我现在在这边的事情做完了,也就没什么留在这儿的必要了吧。”
“难堪?再难堪,也比不上我现在的难堪程度,说说,正好身边所有人也都听不懂我们讲话,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什么。”
罗羽良还是一副反复推脱的模样,他扯下李醇抓着他的手,也没有再想着借机逃跑。
“这种事,我和谁说,也不好和你说,毕竟你是‘垃圾场’的人,你们之间……”
“我们之间可是不容水火的关系,先和你说好了,千万不要把我当成和那个望月真吾是站在一边的,那是对我的侮辱。”
李醇自己也都没想到,自己会忽然冒出这么一段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
“呃……在说我这个问题之前,能不能把你现在有什么麻烦,先说出来,毕竟,问题是我先问的。”
“唉,好吧,我就暂且先信你一次……”
罗羽良接下来说的,自己所处的难堪的境地,就是原本来说,自己应该是这片区域的忠实顾客,而且由于他自身这样那样的条件的原因,也就导致这一片的店铺,从老板娘到里面的女孩子,对自己都是相当欢迎的一个状态。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上一个星期。
因为从那个时间点开始,罗羽良没钱了。
不光是在这边,其他很多地方,在他人来到东京之后,就到处留下了一大片的烂桃花。
而这一切的一切的基础,都是要建立在钱上面的。
虽然在别的地方,不是从事这种行业的,和他有所联系的女性,在罗羽良一番声泪俱下的讲述自己的近况之后,自然不会再去要求自己给她们多做什么过多的消费,甚至还会自掏腰包,给罗羽良一点救济金。
但罗羽良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和风度,无一例外地都拒绝了。
而到了现在的局面就是,自己不止是欠下了这一条街的好几家店不少钱,而且已经拖了相当一段时间了,就连最基础的生活费,自己都是没剩多少,甚至现在去便利店买些东西充饥,还需要数数自己口袋里有多少硬币。
而导致了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自己给政府,以及由望月真吾所统治的“军队”进行工作的雇佣费,已经拖了很久都不发给他了。
因为自己此次雇主的特殊性,他还没办法去接一些其他的工作。
最终也就导致了他现在的结果。
罗羽良说着,越到后面,李醇听得,则是越为欣喜。
先不考虑这家伙是不是在胡诌,如果事实真的就如罗羽良自己所说,那么他毫无疑问,和现在的自己立场相同,都是同样地,对那个掌管着“军队”的望月真吾,抱有极大的敌意。
于是,李醇稍稍收了收自己喜悦的表情,开始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向罗羽良提出一个方案:
“大概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就是来自国家层面的拖欠工资,这确实是令人头疼的事,但现在的你,看上去也没什么办法,对吧?”
“是啊,我在想着,要不要今晚就干脆住在某个女朋友家里过夜,好歹不至于待在外面了,现在天气还怪冷的。”
“没有那个必要,今晚,你可以住酒店,最好的那种。”
“你在说什么?”
“我可以替你付钱。”
“啊?不是,大哥,我喜欢的是女人,我可没有……”
“你说什么呢,你这家伙满脑子是不是就想着那档子事啊,这样说吧,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和望月真吾那家伙有仇,尤其是现在看着他即将混得风生水起了,我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刚好我了解到现在的这样的你,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进行一个合作,我出钱,不仅可以让你这段时间衣食无忧,你甚至还可以继续维持你的这种风流的生活状态,而你要做的,就是帮助我,一起把望月真吾那家伙,还有整个‘垃圾场’的计划彻底搞垮。”
“喂喂,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这么大胆的想法,这真的没关系吗,事情败露的话,你会被你的组织定性为叛徒吧?”
“呵呵,没关系的,我有办法让自己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那么请问你的办法是?”
“还用说吗,我的计划就是,全程都由你来当那个明面上搞垮他们的主角,我只负责支援你的幕后工作。”
“啊……这样子的话,我岂不是会被日本政府和‘垃圾场’盯上吗,那样一来岂不是……”
“在此期间,你不用再去主动找女孩,我会帮你找到,再把她们送到你身边的。”
“合作愉快。”罗羽良二话不说地,直接伸出了手,李醇也是浅笑一下,握了上去。
李醇早就看出,像是罗羽良这种人,根本就不可能惧怕什么政府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次虽然是他正式和罗羽良本人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甚至不知道他的长相和名字,但他的经历,却早就在整个“垃圾场”的干部层当中传开了。
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从小开始训练的雇佣兵,中东女兵王的亲传弟子,战场中死不掉的东亚人,名传一方的致命职业杀手,等等,诸如此类的头衔。
可以说,像他这样的人,生死的观念,早就和正常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分别了,他可以周旋于众多国家混战云集的中东,在日本的环境下还能屡屡接下杀手任务,不怕得罪任何人,即便真的迎来了报复的人,反而会在大多数情况下遭到他的反杀。
这样的人,选择背叛一个不兑现自己承诺的雇主,几乎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思考,仅仅是需要一个稍稍的,微不足道的助推,就完全可以让他做到所谓“背叛”的事。
这其实在他的世界观里,也很好理解。
毕竟在拖欠他工资的那一刻起,他和日本政府之间的协约就已经被单方面打破了。
曾经在那种明天和报酬不知道谁先来的环境里,度过了整个少年和青年生涯的人,又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不遵守协约的雇主?
他们两个男人离开了那片红灯区,按照罗羽良的指路,他们来到了一片颇为繁华的街区,这是李醇要求的,今晚要找个舒服的地方睡上一觉。
“只是,你都不懂日语,怎么帮我找女孩啊……”
到了这个地步,这才是罗羽良最为关注的问题。
“这,你刚刚不是自己和我说过了吗?”
“我说过了,真的假的?”
“你当然说了,你不是说,‘只要把钱给她们,选好人之后就不用什么沟通的’,这是你自己说的,对吧?”
“啊……好像确实,你现在到底有多少钱啊?”
“哼哼,这你就用不着知道了,总之是会比你在日本政府那块领到的工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