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补过错?说得轻巧。” 马脸乡绅冷笑一声,“咱们做的那些事,是这点钱就能弥补的吗?
而且,把钱给了百姓,咱们以后怎么办?咱们的荣华富贵可都靠着这些银子呢。”
“这没用,那没用,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办法有用啊!”
“这不是在想嘛~”马脸乡绅缩脖。
堂下吵得不可开交,而主位上,董运隆揉着太阳穴。
这些想法,他都想了个遍,但也觉得没用,才想着把这些人找来问问。
但目前来看……没半毛钱用。
心累。
感觉自己没有未来了。
“依我看,咱们干脆跑了得了!留在这里,等那神仙来了,咱们都得死!”
此言一出,大堂内安静下来,然而,寂静后,却没有一人出声附和。
跑,说得轻巧。
但白水县是他们的根基。
田产、铺子都在这儿,人脉、地位也都是在这白水县积攒。
一旦跑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就成了流氓。
这几年,又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情况的,被流寇攻了城,只能逃荒。
趁着这机会,他们中的不少富商,只用了小钱,就尝到了大家闺秀的滋味。
他们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哎~”
董运隆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想一走了之,可他也清楚,自己身为县令,一旦逃走,不仅仕途尽毁,说不得还会被朝廷通缉。
但不跑,估计也得去那地狱来个汗蒸。
明明就只剩下了不到两月,自己任期,就能满了啊!
眼看着场面快要不受控制,那老乡绅举杖,敲敲地面。
“县尊大人,依您之见,我们该如何做?”
现在知道叫县尊大人了?
董运隆眯起眼睛。
“求告神仙,未必全然无用,虽说神仙或许铁面无私,但人心皆有柔软之处,咱们诚心悔过,说不定能打动仙心。”
“咱们先派人去暗中查探,看看能不能找到周旋的余地。
再者,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剿匪除寇做善事,能挽回些许生机,不过,这些都需要些银子,这就要各位的配合了。”
\"自然,自然,钱乃身外之物,回去后,我等自会送来,到时就仰仗县尊大人了!\"
这些个乡绅,肥的直流油,平日里连点毛都舍不得给,如今关乎自身的家当,总算是肯拔毛了。
“可那神仙要是不领情,依旧要惩处咱们,该怎么办?” 富态乡绅声音颤抖地问道。
万一白花了呢?
老乡绅斜了一眼,皱眉:“到时候再说!做和没做,是两码事。”
“咱们平日里确实有些事做得不地道,从现在起,都收敛收敛,至于那银子粮食,既然县尊大人需要,那既然得给。”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董运隆,笑着说道:“县尊大人,我等就全仰仗您了!”
“自然,自然!”董运隆点头。
事情说完,乡绅们离开。
董运隆回了书房,面色阴沉。
若不采取行动,待路修成,自己就完了。
必须得拖延时间,至少要等到,自己的任期结束,溜之大吉!
“来人呐!”
董运隆眼神狠厉:“你即刻去办两件要紧事。
去找那杨鹤招抚后,派到咱们白水县的那些流寇头子。
告诉他,那正在修建的路实则是对朝廷的威胁,一旦修成,会有鞑靼借此入侵。
若他们能带领人手冒充逃亡的流寇,去拆毁那路上面的铁物,本县令定会在朝内为他们美言,保他们仕途顺遂,还有丰厚的赏赐。”
他之前就打探清楚了,这些个派下来的流寇,本就是些不识大字的庄稼汉,哪懂得这些。
而且他们来之前,这草便延伸了过来,神仙的事情,就算城内有传言,但他们几乎都在城外,也还不知道。
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再去找那些不怕死的打行的,多给他们些银子,让他们去找机会制造混乱。”董运隆补充道。
只要利益足够诱人,自然会铤而走险。
刚刚他难不成是吃饱了没事干,要把这澄城的消息告诉那些乡绅?
还不是为了这些粮食银子,打算用来犒赏。
师爷领命,正欲退下,董运隆又急忙叮嘱:“此事一定要做得隐秘,绝不能让那神仙城民察觉,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给其他乡绅。”
“还有,派人去盯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汇报给本官!”
若是任期没到,而且阻拦还失败,那路修到了县城内。
那还管什么任期,他直接撒腿就跑。
至于那些乡绅的死活,关自己鸟事!
……
老乡绅独自回到家中,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摩挲着扶手,闭着眼思索。
良久后,他展开眼,神色坚定,他唤来自己的心腹,低声吩咐道:“你去把咱们的如商铺、田地能卖的都赶紧卖了,动作要快,别声张。”
“老爷,这……都卖了,那咱们,还能呆在这地方吗?”
“顾不了那么多了,如今保命要紧。”
老乡绅语气坚决,“另外,你再派人去联系外城的那些旧识,就说咱们有急事相商,务必帮咱们找好退路,寻一处安全的地方落脚。”
跑,必须得跑!
他知道董运隆的任期已经快要到了,三年,已经足够自己摸透这县令的人品。
这董运隆,是想脚底抹油啊!
此人一定会想办法拖延时间。
至于怎么做,他并不关心。
正好趁着这点时间,把东西能卖出去多少,卖多少。
至于告诉其他人?
还有个老狐狸,也看出来了,但两人心里都门清。
笑话。
告诉了别人,那自己的这些家当,如何能卖出去,到时还怎么跑?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他必须得离得远远的,至少也得离开陕西才行。
但城外皆是流寇,他必须得搭个“顺风车”。
“你即刻动身,想尽一切办法去打探消息。
我要知道最近有哪个武将会路过白水县城,此事关系到咱们的生死存亡,务必小心谨慎,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想着,老乡绅觉得条件有些苛刻,随即又补充道。
“哪怕是附近的县城,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