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午时,宴席开始。
容心穿着定制的青色衣裙出席,跟在祖小峰身边一一举杯敬酒。
祖海月挨着崔莹坐在席上看着她,有些闷闷不乐。
“阿月,其实我觉着,上官雪说得有几分道理。”崔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凑近她耳语,
“她一个摊贩之女,虽是学府学生,但也远不能配上祖家小姐之位呀。她兴许就是觊觎你们家的财产权势,好借此得到更多资源修炼,你可一定要多多提防。”
祖海月没出声,也不生气。
崔莹不知晓容心是一名丹师, 对她有误解很正常,何况她也确实是为自己着想。
崔莹见她不语,认为她是听进去她的话了,又凑近些:“阿月,你也别太担忧。你若是不愿这个丫头踩着祖家上位,我可以帮你。”
祖海月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转头看见她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情,压下心中那股不快,低声问道:“怎么帮?”
“我有一味药,可使其经脉堵塞,灵气运转不通……你若是……”
“够了阿莹。你知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祖海月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翻江倒海,看着崔莹,好似有些不认识她了。
崔莹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忙又低声道歉:
“阿月,你莫生气,我也是替你着急……上官家虎视眈眈,祖家不能再被别有目的的人算计了。我也是关心则乱,你切莫生我的气……”
祖海月看着从小到大的玩伴,脸色终是缓和下来,低声道:“日后切莫再生这种不正当的想法。
崔莹乖乖点头。
宴席过半,一抹清丽倩影从从人 群中脱颖而出。
沈云清走上红绸,立于明媚的阳光下,身姿如柳,眉眼如波,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祖家主,小辈乃东州城沈峰之女沈云清,在此恭祝家主再得干金。”
她盈盈行礼。
“沈云清?那个去年被青云学府误判为筑基期的小丫头?”
“噗,听说沈家主都打算下发请柬宴请宾客了,结果却是个乌龙。”
“就算不是筑基,她十五岁就锻体八重,那也是顶好的天赋了,也不知有何可笑的。”
“对啊,谁家里要是出了这么个天才不都是满堂欢喜,还笑别人呢,也不看看自己家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
沈云清是代替沈家来向祖家订购两千斤晶石的。
容心坐在主家席上,抬眼看她。
这商户交易向来由家族管事或者是专门负责采购之人私下前往商谈。除非实在商谈不下,东家才不得不出面。
沈家倒是稀奇,不仅一来就派个小姐,还将其公诸于众,实在是奇怪。
“商谈事宜之后会有沈家主事人前来,小辈今日也是沾了上官家的光才能来此。逢祖家喜宴,身上却未带贺礼,实在惭愧。”
“唯有献上两颗一品洗髓丹,望家主笑纳。”
说罢,沈云清从袖里取出一个精致方盒,将其打开。
一颗圆润饱满的丹药静置其中,药香扩散开来。
洗髓丹,洗筋伐髓,淬炼根骨。
容心近来亦在炼制此丹,所需药材共二百六十种,每种用量精细讲究,于她而言颇具挑战。
至今,从几十炉里只炼制出一枚勉强合格的,模样丑陋,没好意思给祖家。
服用洗髓丹后有五成概率能改善体质,使灵气吸收更多、运转更快,加快修行。
洗髓丹有一至三品,分别适用于锻体、筑基、灵胎境三个境界。
此丹难炼,又颇受世家追捧,市面上几乎没有流通,基本都是还没炼出来就被世家预定抢购完毕。
在场众人无不哗然,艳羡有之,嫉妒有之,惋惜亦有之。
毕竟祖家天赋极差,此丹给他们,委实是浪费了。
祖小峰倒是受宠若惊,说着谢词,欲让人取来,却见那妙龄女子面露难色,有些惶惶然。
“云清贤侄有何难处?”他语气缓和。
“小辈见识浅薄,原只打算带上一颗洗髓丹前来拜访。 家父斥责,又乘上一颗上品洗髓丹,合计两枚,寓意好事成双。”
她言语恳切真诚,面带几分焦灼,“可如今……”
沈云清轻咬下唇,泫然欲泣,委屈不已。
两枚洗髓丹如今只有一颗,不是丢了就是被偷了。
祖小峰隐隐皱眉,心中不安。
“贤侄莫急, 可是在路上不小心丢了?”他如是问道。
沈云清摇头:“家父之托,不敢急慢,入府前尚在马车上检查一番, 未有异常。且若是丢失,当是两颗一并,岂有丢一颗之理。”
路上没丢,那便是在祖家大宅丢了,且其言意在说是祖家之人手脚不干净。
一时间,世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祖小峰抿茶,重重放下,其声清脆稳重,回荡上空,宣示着持茶人的不悦。
“云清贤侄是在说我祖家偷盗你的丹药了?”
沈云清站在原处,微微颔首,眸中水光荡漾,双唇轻抿,不敢接言。
好一副委屈隐忍的模样。
容心挑挑眉,心中暗道:“小木灵, 你闻闻这席上有无雪灵芝和羌柳根的气味。
雪灵芝和羌柳根是制作洗髓丹的主要两味药材。
小木灵坐在混沌树上,一缕淡色青光从它身上冒出,悄无声息地穿过在场所有人,又回到它体内。
“主人~就在你左手边的女娃娃身上。”
须臾片刻,小木灵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容心看过去,左手边正是祖海月。
她们这桌席坐的都是祖家小辈,今日祖海贤没来,他服用破壁丹药剂后就闭关了,至今还没出来。
祖海贤的位置空下来,祖海月就将那位崔姓贵女安置在自己身边坐下。
听闻她俩自幼相识,算是闺中密友,与祖家几个小辈都熟悉,倒也无人拒绝。
“祖家主何必动气,云清贤侄不过是据实而言。有什么误解说清便是,你这样吓着小辈多不好。”上官锒笑着解围。
言语间却是在说他祖家恼羞成怒,威压小辈。
祖小峰冷哼一声:“贤侄来我府上属于偶然,毕竟我未曾邀请东州城的人。于此,祖家人无从知晓你带了何物,置于何处,又如何行偷窃之事?”
“贤侄不妨好生想想,来时路上接触过何人?兴许是熟悉的身边人拿了,你却还不知情。”
他意有所指,又将矛头丢给上官家。
气氛瞬时剑拔弩张,两家家主皆是面色不虞,热闹的宴席此刻鸦雀无声。
却在此时,上官雪站了 起来,对着祖小峰行了个小辈礼节,随即看向祖海月,娇声道:
“祖家主这么一说,倒是令小辈想起,我与清清在前院花园闲逛时遇上了祖小姐,还发生了些女儿家的小打小闹,当时花园中贵女众多,皆可证实小辈之言”
宴席上,诸多贵女频频点头,不置可否。
所有的嫌疑在此刻都定格在祖海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