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学堂建筑群的最高台,谢景与一位布衣葛巾的中年男子凭栏而立,俯视着下面离去的林珏和李溪沙,互相交谈。
“魏先生觉得这几个小家伙怎么样?”
“胡展甫心机深沉,无论是武力手段还是礼数,都胜过了林珏。李溪沙虽骄傲跋扈,但也颇通人情,是个好姑娘。”
“那你认为林珏如何?”谢景看向魏姓讲师。
魏姓讲师笑了笑,道:“林珏今天有一个地方我很满意。”
“哪里?”
“被胡展甫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羞辱,他却不急不躁,捡起了地上破掉的布袋。”
魏姓讲师意味深长地道:“这般年纪,这般平淡恬静的心性,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了。”
“看来魏先生很看重他嘛。”谢景捋须颔首。
魏姓讲师道:“加之刚才与胡展甫相争,他爆发出来的力量也的确是宗师圆满上下,有这几个条件,林珏他就算只是林善瑕的私生子,未来成就也不一定会弱于林善瑕。”
“嗯?”谢景有些惊异地看向他,道,“既然咱们大名鼎鼎的魏武夫都如此说了,看来林珏这孩子还真有麒麟之资,那老夫一定在讲学之时多多照顾这孩子。”
魏武夫笑笑,注视着渐渐远去已经几乎看不见背影的林珏,道:“明日上午是我的体战课,且让我再试他一试也不迟。”
林珏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位讲师给盯上了,先是回凌志楼自己的房间放下了鹤颈,而后再是去公厨用午膳。
不得不说腾岐学院的公厨是个神奇的地方,林珏又一次在这里遇见了周桦和董甘棠。
人满为患的腾岐公厨里,三两学子围桌而坐,席间攀谈欢乐之声不断,显得有些嘈杂。正站在柜前点餐的林珏皱着眉头仰望挂在墙上的食谱犯难,不知道自己该吃些什么,酱花鸡、香蹄花、鱼香丝、蒸甜糕各种菜名五花八门,个个听上去都好吃得要命,直看得林珏选择困难症要犯了。
“林公子!林珏!林珏!”
也就是在这时,林珏忽然听得某处有人在呼唤自己名字,他循声望去,不禁眼前一亮,只见一脸兴奋的周桦正站着朝他挥舞双臂,引得附近学子皆是投来好奇目光。而周桦见林珏看来,便又笑着喊道:“林珏你过来!”
时隔几月,又见好友,林珏嘴角也不禁挂上了一抹笑容,往周桦那一桌走去。
“周桦,董小姐,欸?马学长和林学长也在啊?”
离得近了林珏才发现,原来马云飞和林雅正也和周桦董甘棠在一桌,五人见面各自行礼自不用说,引林珏入座。
林雅正只是微笑着朝林珏颔首示意,没有说话,他一旁的马云飞当然知道林雅正不说话的原因,只能苦笑着给林珏解释:“昨年考核前我不是又与林生娇对赌了吗?结果还是输啦,因为林生娇还没想好怎么整我,所以她就给了林雅正钱,让他随时随地盯着我,以方便她随时随地整我。”
“啊这……”林珏听完也不免咋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问了一句,“上次是第九次了吧?”
……你这还要补刀吗?马云飞实在心累,叹气摇头不语,闷声吃菜。
“林珏你记性真好,”董甘棠顺手拿起周桦的手帕轻轻擦拭嘴角,道,“截止到今天,马学长和林学长一共比了九次,平局两次,马学长输了七次。”
“诶诶,甘棠这是我的手帕,”周桦苦兮兮地看着董甘棠。
“哎呀,什么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董甘棠笑眯眯道。
林珏在旁看着忍不住轻笑,心想这几人还是当初的模样。
“我记得马学长你们今年不是已经五年级了吗?你们四人是怎么到一桌的?”想到这里,林珏有些好奇问道。
“哦,我来说。”周桦立刻兴致勃勃地说道,“今年不是有位姓李的新讲师嘛,他讲的修炼道史课非常有趣,刚才上午又是他的课,我们都是在李讲师的学堂里遇见的。”
“是呀是呀,这位李讲师讲学一点都不让人打瞌睡,就连我一上午都是精神抖擞的。”董甘棠也点头道。
就连才被补刀的马云飞也抬头道:“李讲师讲学确实可以。”
“这样啊”见几位朋友都如此推崇,再想到之前林栖梧也曾与他说过李明赤,林珏心中不免对李明赤的好奇更多了几分。
“哦对了,”这时有公厨小二送来碗筷,林珏一边接过一边道,“你们见到琴柳了吗?”
“雪公主?我昨天上印灵道课时,在隔壁学堂见到过,那场面,啧啧。”周桦一边给林珏添饭一边道,“不过等下有堂灵战课,雪公主肯定会来,你要不来看看?”
“灵战课?哦,就是类似内武的体战课是吧,”林珏接过碗,眼睛微微亮了起来,“那我等下和你一起去。”
“我是石门堂的,马学长与林学长又都是五年级的,我们三个肯定没见到雪公主。”董甘棠笑眯眯看向林珏,乌黑大眼睛燃烧着八卦的熊熊火焰,“雪公主没和你在一起?哼哼,你俩以前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吗?”
林珏无奈道:“我是内武堂,而且是今年才正式入院的,所以今年还没在学院里见过琴柳。”
“内武堂?你不是印灵吗?”周桦一愣,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年他们结伴“偷窥”林珏和琴柳比试时的场景,林珏随手召出血色长枪的形象还历历在目。
“啊?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印灵?”林珏疑惑看向周桦。
董甘棠赶紧在桌下用小脚踢了一下周桦,要知道散布林珏和琴柳关系亲密八卦的人可就是她,现在这件事被琴柳的追求者们弄得沸沸扬扬,她可不想被林珏逮到。
“哦……哦!”周桦也立刻反应过来,道,“我不是看你和琴柳经常一起修炼嘛,以为你也是印灵呢。”
“哦,那倒不是,”林珏没有怀疑,道,“琴柳当时是在教我外武术伊布坦战技。”
“雪公主果然是天纵英才啊,”马云飞忍不住赞道,虽然是印灵者,但却可以教授内武者外武术,真是天才。”
“雪公主是天才早已是所有人的共识了,”周桦笑道,“昨年一年都没怎么去学堂的她,最后的考核成绩居然是全年级最高,简直离谱。”
“不过今年新规出炉后,雪公主也必须去学堂听学了,诶周桦,”马云飞忽然就兴致勃勃地问道,“反响咋样?”
周桦摊手:“还能咋样?雪公主来时,全表现得衣冠楚楚、礼仪周到、温和优雅,动不动就要秀一下自己多高的修为、多大官的老爹,雪公主走后,全都现了原形,一个个都像是猴子附体,嗷嗷叫唤,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春天。”
“啥意思?”正呼哧呼哧往嘴里刨饭林珏有些不理解,抬起腮帮子鼓鼓的小脸看周桦。
马云飞朝林珏挤眉弄眼,道:“意思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过以你的实力,这些人当然都是不值一提的啦。”
马云飞是几人里唯一一个亲眼见着林珏和赵明珠下天都岛的,在他心目中,有天都岛背景的林珏已经是胜过了天下绝大部分人。
只是说到这里,董甘棠不仅想起了自己昨年散布的八卦,回想起那些男学子念着某个人的名字目光喷火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忧说道:“林珏你要小心一点,特别是二年级那两个叫博元夕、夏定风的,他们一个申境一个内武大宗师,碰上他们千万别上头。”
董甘棠和周桦则是只知道林珏是上原林家的子弟,这个身份和学院里那些豪门贵胄比起来,说低不低,但说高也没多高。
“博元夕夏定风?”林珏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我都没见过他们,为什么会上头?”
董甘棠叹道:“林珏你要知道,雪公主这般天骄一般的角色,身份高贵,容貌绝美,修炼天才,岂不能引得天下男儿倾心?你可以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朝夕与雪公主为伴,以为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在其他人眼中,可是把你羡慕得紧。”
“其实不止博元夕和夏定风,更不止于二年级,就说我们五年级里面,都有几个人倾心仰慕雪公主,但碍于脸面不好表达,所以博元夕和夏定风这两人就是整个学院里追求雪公主追求得最疯狂的。其中夏定风还算正派,但这博元夕就是臭名昭着。”马云飞微微皱眉,道,“林珏你知道为何雪公主昨年没怎么去学堂听学吗,就是因为这博元夕,脸皮比城墙还厚,连续有半年时间都在雪公主面前晃荡,那话说得,啧啧。后来还是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出了面,本来要以德行恶劣的名义除名博元夕,也不知他什么背景,居然让故副院长路驳回了除名的提议,只是让他居家禁闭了半年。而你现在在二年级里可是出了名,大家都说你和雪公主出则同舆、入则同席。想必那博元夕夏定风,都是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
马云飞一席话语下来,林珏听完依旧脸色平静,没有变化,自顾自吃菜。
见他这番不在意的态度,周桦忍不住说道:“要不林珏今天下午就别去了?那博元夕肯定也会去上灵战课的。”
“为什么不去?”林珏把碗里最后一粒米饭扒拉进嘴里,放下碗筷,平静看向周桦,认真道,“我也想学灵战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