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煲汤是真难喝。”
说完，小魔鬼仰头，一口气把碗里的鱼汤喝完。
“瞧你这话说的，老板。这难喝你还天天喝。”酒德麻衣作势又要给小魔鬼盛一碗。
小魔鬼赶紧把碗放到一旁，“我饱了，你自己喝吧。”
“再来一碗嘛！真的是，还有这么大一锅呢。”
“你没发现带来的盐都被你用完了吗？”
“发现了呀，这不是我做饭勤快嘛！”
“……”
“你又嫌弃不好喝，又不肯自己做。”
“我什么档次，我做饭？”小魔鬼来了脾气。
“那我做咯，你别嫌难吃就行嘛，我不要面子的呀。”酒德麻衣不高兴道。
“行行行，好吃，好吃。”
小魔鬼在心中长叹了口气，这年头老板也不好当啊，得哄着员工。
“好的，收到！”酒德麻衣喜笑颜开，“话说，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呀？”
“我还没痊愈，等着吧，路明非搞定后会让人来接我们的。”
“你真要跟路明非打一架呀？”
小魔鬼无奈道：“我不敢赌他能骗过那些存在，一旦失败，大家就得一起死了。”
“那为什么不趁他跟昂热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去凑热闹呢？直接一锅端。”
“他很信任我们，不是吗？”
酒德麻衣点了点头，“嗯，这倒确实。”
“其实是我狠不下心，这件事情本就是彼此成全。我能乘人之危，他也一样可以。但他没有这么做，我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老板，你没有以前那么无耻了。”
“我以前很无耻吗？”
“有点吧。”
“呼，你也没有以前听话了，我迟早被你气死。”小魔鬼长哼出一口气。
“被憋的，太无聊了这里。我再也不想当奶妈了。”
“以后你想当都没得当了。”
“还是聊路明非吧。”酒德麻衣开始收拾碗筷，“老板，你是不是真的把他当自己哥哥了？”
小魔鬼沉默了。
他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按照你的说法，千万种可能里，只有现在这么一种，你没有牺牲自己，把力量全部交给他。”
“对。”小魔鬼说道：“千万个世界里，我都选择把一切归还给他，顺带奉上我自己的力量。”
“这个……我想想怎么形容。哦，知道了，介个就是爱情！”
“滚。”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
小魔鬼沉思良久后缓缓开口：“你知道什么是遗憾吗？”
“知道，就好比……不该死的人死去了，就成了遗憾。”
“不，不应该这样形容。”小魔鬼给出了更好的解释：“产生遗憾的必要因素在于无能为力，而不在于死亡。好比少年时遇上了怦然心动的女孩，然而穷困潦倒告诉我，我没资格去得到她。我告诉自己，要好好努力，赚了钱，再去追她。可等我赚了钱，再遇见她时，她已经没有年轻时让我心动的感觉了。”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穷困潦倒的我确实没资格去染指那倾国倾城的姑娘，而当我拼尽一切去拥有财富，姑娘也不是那个姑娘了，我也不是那个我。”
酒德麻衣不悦道：“你这话说得，好像女孩子都很物质似的。”
“你已经说出了遗憾的原因。年少的我并不知道女孩是否物质，但我想给她最好，以最好的面目去追求她。我觉得应该有钱了才能去拥有美丽的姑娘，这是我的既定思维，被困于此，无法走出。”
小魔鬼继续说道：“而多年后，我发现我不是我，她不是她时，我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才会去想，既然我横竖都是要去追求财富，为什么不在此之前去试一试呢？哪怕失败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没机会去试了，时间无法逆转，这件事情也就成了遗憾。”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怎么选都有遗憾咯！”酒德麻衣说。
“如果你是对年少的我说这句话，那确实，怎么选都有遗憾。但是对现在的我而言，让我回去听到答案，若是拒绝，遗憾消失。若是同意，遗憾继续。”
“这又是什么道理？”
“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拒绝。但是我会质疑这个答案，就像考试的时候，明明答案就是A，我选的也是A，但我还是会担心选错。所谓的弥补遗憾，直白点就是求证的过程。”
“我感觉我理解了。”酒德麻衣揉着太阳穴，“我要长脑子了。照你这么说，遗憾永远都弥补不了咯，毕竟谁能穿梭时空跑回去重新做决定啊？重生之我跟校花的那些年？”
“遗憾本身就弥补不了，那段日子，那一刻光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世界上所有弥补遗憾的行为都是刻舟求剑，还是刚刚那个例子，困于遗憾的我在家财万贯后去找那个女孩，问她：如果我当初向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女孩说：不会。”
“看似我的遗憾弥补了，实际上只是我自己骗自己。”
小魔鬼捡起一块冰块朝酒德麻衣打出来的钓洞里丢去。
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我长出来的脑子又回去了，这怎么又成了自己骗自己，不是已经求证了吗？”酒德麻衣问。
“你能替十年前的自己做决定吗？恐怕你连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子都忘记了。那个时候的思维方式、处事风格，过去、现在和未来，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
“懂了，通透了，但你说的这些，跟路明非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那个刻舟求剑的人。他在自己骗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在欺骗自己。”小魔鬼说：“他努力弥补遗憾的样子，让每个有遗憾的人都忍不住伸手帮他一把。”
“老板，请细说你的遗憾。”酒德麻衣擅长抓住重点。
小魔鬼瞪了酒德麻衣一眼，说道：“去钓鱼，我想吃鱼了。”
“说说嘛。”
“没鱼吃，我吃人也行，混血种更好。”
“没意思。”酒德麻衣拿起鱼竿。
“跟你说话才是真的没意思。”小魔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