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阳嘴里嘟囔着，手里却捏着那一叠厚厚的虚空仙纸。
看着它们，忽然想道：“从一开始老子就炼制虚空仙纸，把它们按次序叠起来，却没给它们编号，万一哪天弄乱了，我岂不是没法分辨，那张虚空仙纸对应哪次闭关？”
反正无聊，沙人道统领也没有要出现的意思，李少阳干脆把虚空仙纸一一摊开，在每张虚空仙纸的右下角编上号码，从一到三百六十五，编得仔仔细细。
然后，又按照页码把它们叠起来，这才满意的笑了。
心想，以后再炼制虚空仙纸，也要及时编号，这就不怕混乱了。
“看起来还真像一本书哩。”李少阳又打量了它们一眼，就要收起来。
就在这时，眼神忽然一变。
也不知怎滴，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鬼使神差地又把这叠虚空仙纸拿出，凑到眼前，左手捏紧了左边，右手摸着右边的纸缘，微微松开，一页一页的虚空仙纸便在眼前自动翻开。
顿时，虚空仙纸中描摹的命运轨迹图，就跟活了似的，看起来就像是条诡异的蟒蛇在蠕动。
那一刹那，李少阳脑中骤然一阵轰鸣，就仿佛是黑暗里突然被一道光束射穿，黎明前的黑暗涌来了清晨的曙光。
一些很迷惑的东西，瞬间被照亮。
拨云见月啊。
李少阳双眼里迸射出了强烈的狂喜，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命运并非是死的，而是活的，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我虽然早知它的变化，却还是将它当成固定的轨迹在参悟，怎么可能参悟得到它？连屁都闻不到一个啊。”
李少阳用力一拍脑门，庞大的仙识瞬间就涌入了虚空仙纸之中。
奇了，那看起来好似蟒蛇在蠕动的轨迹，竟然不是虚幻的，竟然可以被仙识触摸到。
等仙识一触碰，就好像仙识已经融入了蟒蛇之中，顺着蟒蛇的蠕动行走在一条千玄万妙的无常之路上。
就这么一刹那，李少阳身上的气息忽然完全内敛了，整个人就像是死了似的，体内却突然涌入了来自小神界里小命运圣山的命运气息，奇特的运转起来。
呼！
李少阳的身躯突兀地漂浮半空，体表流露出似灰似白，似虚非虚的光泽，绕着他的身躯流转，竟将李少阳的身躯掩映得如那湖中映月，在波纹荡漾中弯曲，却又浑然不觉。
“问世间苍莽，谁主沉浮，非天非圣，乃我掌我之起伏。玄玄之道，命无常，运无常，我亦无常，升玄妙之变。”
“诸天鸿冥，万象浩淼，知命无常，智机在我。”
“嗤。”李少阳不知自己沉浸在玄玄冥冥状态中多久，只感觉智慧无比的清明，仙识随着命运气息游转到了极为寂静的世界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此时定格。
他骤然睁开双眼，两眼迸射出比星辰还耀眼的光芒，眼珠子的表面隐隐约约地浮现了一道游丝的光弧，灵动地游弋着，浮动出奇妙的轨迹，竟也是若隐若现，似虚非虚，似真非真。
一声长啸，声若洪钟，气势如虹，惊起飞鸿阵阵。
一团团灰白色的气流自身体中蹿出，将李少阳包裹得跟老茧似的。
眨眼间，就不见了李少阳的身形。
不知过了多久，大茧碎裂，李少阳冲天而起，脚下托着一朵淡灰色的莲台，轻轻地飘下。
“太爽了，无心插柳，我敲开命运的门户，登堂入室，虽然距离修成小命运法则还有些距离，却明显感觉比从前更清楚地把握自己，存在感更加实在了十倍不止。”
李少阳兴奋地瞪着眼睛，大手猛然抓出，虚空中顿时留下五道灰白色的指印，很久很久才消散去。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所有的执着，终于得到了实质性的突破。
李少阳总算真实地摸到了命运法则的修炼之路，这是个安慰，绝对巨大的安慰。
“天苍苍，野茫茫，老子早晚有一天是要称王啊。”
兴奋之后，李少阳渐渐冷静下来，两眼平淡无波，深邃如井，仿佛把所有的智慧都内敛了。
“谁？”
就在这时候，李少阳感觉到，身后微微风声，四面的虚空出现了微微的涟漪。
他刚刚在天命仙章的修炼上取得了突破，仙识还没彻底收回，依旧有些散布身外，非常的敏感，四周有什么动静，哪怕再小都无法瞒得住他，风吹草动，有触必应。
这一头转过来，李少阳的眼神亮了亮，他看到一尊尊身影自虚空中浮现，统一的服饰，都是青衫绣金边，胸前背后绣满了花鸟鱼虫山川湖海，就好像把锦绣山河都纳诸于一身，显得十分霸气。
这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势力培养出来的队伍。
这些人，竟全部都是地仙，总共三十四人，出现后就脚踏虚空，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明显将李少阳围在了中间。
紧接着，更上方的虚空，又浮现了十六个人，却是蓝衫绣金边，气息更盛，都是真仙。
当这些人都站好后，最上方的虚空才不疾不徐地走来一个男子。
金衣绣紫图，华贵尊气，一抹冷酷的眼神自眉宇间浮现，脚踩傲然步伐，突然一个停顿，无边无垠的金仙气势猛然爆发。
“恭迎大统领。”
下面的地仙，真仙，五十个人同时高声呐喊，声若惊雷，滚滚而动。
以终南山为中心，方圆三千里内，到处都在回荡着这洪亮无比的声音。
终南山四周，那些忏悔的凡人，身躯剧烈颤抖，抬头看天，无不是两眼透着惊骇。
“天哪是神仙，是天神啊，一定是侠骨天君派下来拯救苍生的八法八将。”
“一定是他们，快快叩拜，用我们的忏悔向天神乞罪，求死而善终，来世福报。”
那声声充满震惊，充满迫不及待，充满恭敬虔诚的呼喊声，毫无遗漏地钻进了李少阳的耳中。
李少阳不禁一声冷笑，道：“装神弄鬼。”
这声讥诮的话，可没有任何掩饰，也无须掩饰，直接在终南山上响起。
“大胆，放肆，你这异端狂徒，还不快快跪下谢罪。”
除了那位真仙，上方地仙、真仙几乎同时出声喝斥李少阳，五十人同说一句话，竟然可以说得跟一个人说似的。
只是语气里含着的霸道，命令，不屑，轻蔑，不容置疑，还是让李少阳眉头高高地皱了起来，抖了抖，才松了下去。
李少阳猛地一声长笑，笑声更加霸道，身形纹丝不动，浑身上下透着的镇定，全然不像是一个洞仙在面对一群地仙、真仙。
那不以为然的样子，哪有一丝恐惧？
群仙见状，脸色攸地变得极为难看，好像被蔑视了似的，眼里几乎同时喷出怒火。
最上方的金仙，一脸铁青。
这时，李少阳收住笑声，扬声道：“上面那个是沙人道吧，我原以为你那么久不出现，是在谋划一个大算计。没想到你只是靠这一群爪牙在给你撑场面，未免让我失望透顶。”
“大胆。你敢直呼大统领名讳，小小洞仙，你胆子何其之大，快快给我跪下。”
一个地仙狂喝一声，忽然冲下来，落在李少阳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狂妄姿态，扫视着李少阳。
李少阳不怒反笑，轻轻地笑道：“跪下？你让我向谁下跪？什么人值得我向他下跪？你信不信你再在我面前大吼大叫，我就会将你直接杀死，让你尸骨无存。”
语气徐徐的，不紧不慢的，好似在说着一件让他很不以为然的小事儿。
地仙满脸铁青，愤怒像烈火一样化成强横的气势暴发。
猛然一步踏向李少阳，仙力如潮涌，手如天障，一压而下，宛如天塌。
“你不跪下，我便强行让你跪下。”
“那你就死吧。”
李少阳轻轻一笑，依旧什么都不在乎，身形鬼魅似的闪过。
脚踏虚空，当空连踩虚无脚印，步步生莲，虚八斗一，无极问道步，力尽灌三合。
嗖！
除了上方的真仙以及沙人道大统领，谁也没看清楚李少阳是怎么闪过地仙的掌印的。
只觉得眼前一花，李少阳与地仙的身形方位已经颠倒了过来，变成李少阳出现在地仙头顶，猛跺下去，那气势何止雷霆万钧，简直无以伦比，好像从星空里抽来了无尽力量似的。
李少阳眼里一抹寒意飞快地闪过，这一脚，可是踩出了两百则洞仙力外加二十倍洞仙术加成，堪称四百则地仙力威能。
那地仙一来就不将李少阳放在眼里，愣是要在沙人道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威风，维护沙人道的威严，急着出手，又不尽全力，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李少阳一脚势如破竹地踩下，摧枯拉朽。
那地仙竟然被李少阳活活地踩扁了仙体，坚固之极的地仙体，竟在眨眼之间成了一堆烂泥，连个仙魂都没来得及跑出。
震惊！
不敢置信！
堂堂地仙，竟然一着不慎，反被洞仙活活踩死。
简直是巨大的耳光扇在了沙人道一群人的脸上，说出去都得羞愧得埋地下去。
李少阳错身一步，远离了那对烂泥，随手发出一抹仙力，化成烈焰，将烂泥蒸发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