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狗子提到“苗天理”三个字,黑冬瓜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光芒,但紧接着迅速垂下了眼帘,显出了慌乱之色,顾忌地回头看了看几个孩子。
多余已经听见了,抬头看了狗子一眼,怯懦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层屈辱,和愠怒。
“别提那个人。”黑冬瓜语调中充满了惶恐。
“你知道他活下来了吗?”狗子问道。
“嗯。跟一个过路的客商走了。”黑冬瓜抬起头,恳求地望着狗子,“别提他了。”
狗子说:“我知道他在哪里,我能找到他。”
“你别说了。”黑冬瓜忽然把狗子朝院外推去。
“你不想知道他在哪儿?”
“不想。你走吧。”
狗子拿出了那锭十两的银子。黑冬瓜看到了银子,不推狗子了。
狗子说:“他知道到底是谁屠了苗镇。”
黑冬瓜说,“……那跟俺没关系。”
“是谁威胁你的?”狗子盯着黑冬瓜的眼睛问道。
“……你说啥,俺听不懂。”
“官府?”
“俺不知道你说啥。”
“是县衙,还是别的衙门?”
“啥衙门也没有,俺不知道你说啥。”
黑冬瓜把狗子推出了院子,关上了院门。
“这银子你收下吧。”狗子隔着院墙,把那锭十两的银子抛给了黑冬瓜。院墙很矮,只到狗子的肩膀,银子稳稳地落在了黑冬瓜手中。
黑冬瓜又回头看了看几个孩子,迟疑了一下,把银子又抛给了狗子,“俺凭啥要你的银子?”
黑冬瓜其实一直是想要那十两银子的,但最后她忍住了,还给了狗子,而后转身走进了堂屋,关上了门。
狗子没法再问了,她仿佛感觉到了,似乎给黑冬瓜惹了麻烦。
狗子又找到了另外两名幸存者,和老者、黑冬瓜说的一样,叛军屠了苗镇,白家军为苗镇报了仇。
狗子很清楚,这些“活口”一定都是被人“安排”过的,是什么人安排了他们?
安排他们的人和仇人有什么关系?
狗子找到了最后一名幸存者,这个幸存者名叫灯笼。
灯笼四十来岁了,也被砍掉了一只手,脖子上有一道刀疤,年轻的时候吃遍苗镇不给钱。虽然是个流氓,但也是条汉子。
当年“叛军”杀他的时候,一刀砍在的脖子上,不知道是因为刀太钝了,还是那个士兵没吃饭,没把脑袋砍下来。他也和苗天理、黑冬瓜一样,捡了条命。
苗镇人说,如今的灯笼仍旧吃遍苗镇不给钱,经过了当年那场大劫,他并没有因此收敛,貌似更横了。
“老子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谁啊?”这是灯笼口头禅。
当年就是条汉子,现在貌似更硬了。
狗子希望这个硬汉真的能有点血性。
狗子听苗天理说过,父母到了苗镇,就是他第一个领头和父母呛起来的,也是他一把将父亲从车上拉下来的。他和那些人一起群殴了父母。
狗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怕自己搂不住会对灯笼动手。
这种仇恨,做深呼吸能管用吗?
灯笼的家很破败,有个小院子,土坯围墙还不到半人高,大门象征性地立在那里,已经破败不堪,长出了小蘑菇。
灯笼穿着一件露着棉絮的棉袄,靠着土坯墙晒太阳。
灯笼满脸虬髯,脸庞黑乎乎的,不知道几天没洗了。虽然穷,但身材依旧粗壮。
灯笼斜睨着走进院子这个公子哥儿,没有起身。
“找谁?”
灯笼口气虽横,但也没有太无礼。毕竟狗子穿得好,锦衣华服。
狗子拿出了那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这银子她到现在没送出去。
狗子在灯笼面前蹲了下来,指了指灯笼脖子上的伤疤,“这一刀是谁砍的?”
“叛军砍的。”灯笼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狗子目光锐利地盯着灯笼,“是谁让你把白家军的罪恶栽赃给叛军的?”
灯笼的视线从银子转到了狗子脸上,“你什么意思?”
“谁威胁了你?”
“没有人威胁我。”
“血洗了苗镇的人穿的是什么军服,打的是什么旗?”
“穿的就是军服,打着白家军的旗。”
“叛军打白家军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