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您等等,我去买点醒酒的。”安育青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走了,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浑身都是用不完的活力。
片刻功夫,他又旋风一样跑回来,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貌似不轻。
“喏,替我姐照顾您,喝了酒不舒服。”
安育青先是递了一瓶维c,见陆泽瑞拧开瓶盖倒了一粒吞服,他递上一杯热水,解释道:
“刚刚店员说维c可以促进酒精的分解排泄,还有保肝的作用,您多喝点水,再喝些果汁,这里还有蜂蜜水。”
见陆泽瑞只是瞅着他,不言不语,也没有动作,安育青叨叨:
“哎您这人很奇怪,刚刚给您递药您都吃了,毫不怀疑,现在给您水和果汁,您却没动静了,怎么,怕我下毒啊……”
不等他话落,陆泽瑞接过那杯水仰脖饮尽,又喝了几口橙汁,再拧了一瓶水漱口。
“您可别嫌弃这维c,如果无效那店员就不会推荐了,不然她咋不卖那更贵的什么金樽呢,她的业绩岂不更好?”
“没发现你这么话痨。”陆泽瑞盯他一眼。
“嘿嘿,那也是对您。”
安育青搔了搔头发,毫不计较,仍是笑笑的。
“我刚刚侦察了一下,出了小区门右手边,便利店不远有一个公厕,我建议您去解决完就回来在车里睡一觉,估计这段时间劳心伤神地也没休息好,看您非常疲惫的样子。”
等陆泽瑞急匆匆地走回来,追问:“你怎么知道是光线太强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很快就能想到办法走过来?”
“因为我就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呀,相信我姐比我聪明多了,她想通会很快的。”
“你来自七彩家园,可她却说不曾见过你,并不认得,这里面,有鬼。”
是有鬼啊,有心鬼。“……想知道真相?那就看您什么时候把我姐追到手吧,到那个时候我再向你们揭密。”
“到时候我就不稀奇了。”
“不会的,跟我姐有关的一切,您都会想方设法搞清楚的,您要像我相信您一样的相信您自己。”安育青很神秘的样子,“来,把这罐热牛奶喝了,好好睡一觉,我守着。”
陆泽瑞全程很听话的照做,安育青笑看他,“真乖。”
“嘿我说你这小毛孩儿……”陆泽瑞牙痒手也痒。
“您快上车快上车,”安育青拉开车门,把人推进去,“放心睡吧,我保证忠于职守,站在这里一晚上不合眼,保证你们俩的安全。”
“谢谢你!”
“客气!姐夫晚安!”
陆泽瑞笑笑,把驾驶座椅的位置朝后调躺倒,闭上眼就睡。
这几天,也就“姐夫”这个称谓,能让他有些许舒心。
虽然是小安子给封的。
这个城市安静了,人们大都进入了梦乡。
或许树也想静静,可是风不同意。
自由的风啊,将他的全部心思吹拂到她的窗前吧。
都说人会长大,必经三次彻悟。
第一次,是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世界中心的时刻,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可曾经那么轻狂的他,也会感慨荣大聚集了那么多天之骄子,他们兄弟几个的熠熠光辉被淹没其中。
第二次,是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能为力的时刻,比如雨晴净身出户的决绝分开,和逝去。
第三次,是明知不可为而竭力为之的时刻,就像此时,明知小女人经历过不幸和各种人生体验,可他就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他尊重自己内心深处满怀的期待。
命运在教他成长的同时,同样会安排一些不顺心的人或事刺激他,挑战他的极限,他同样逃不过这个铁律。
陆泽瑞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苦涩。
顺其自然吧,那丫头已经很苦了,他不忍再逼她丁点,不忍那“丁点”成为她的沉重枷锁,让她恨不得,怨不得,又求不得。
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魂不守舍,心不在焉,此刻也一直盯着天窗外,夜空都要被盯出个窟窿了。
心碎会带来失重感,令人衰靡颓唐,可获得她的持久真爱,又是这么令他心驰神往、神采飞扬。
几个小时里,安育青为了不让自己坐在车里睡着,就把浑身上下喷了很多驱蚊水,不是倚靠路灯杆读书,就是站累了坐在车前盖上抬头望天,欣赏月朗星稀,蛙声虫鸣。
曾经的曾经,夏姐姐就是他的光芒万丈,人生方向,他可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找到勇气直视她的。
天光开始泛起鱼肚白,还没看见太阳,整个老小区都还在睡梦中。
车子掩映于繁盛的树木下,陆泽瑞享受着周身环绕的宁静祥和。仿佛和那丫头有关的一切,都给人这种安宁的力量。
她的眼神干净澄澈,气质通透灵秀,如同山涧中淙淙的清泉,又似精雕细琢的羊脂玉,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一抬首一顿足,所有的所有都是那么吸引人。
她的那份温婉与优雅,惊艳了时光,温暖了岁月,那份智慧与悲悯,引得人忍不住靠近,心生欢喜和甜蜜。
经历过凡尘俗世,她的心始终保有一方净土,而他极渴望在那里,和她共同耕植一个世外桃源。
世俗的世界里,总还是要让心里有块地方干干净净的,不然人活着得多累。
手掌垫在后脑下,仰望着车顶,陆泽瑞出神浅笑。
但一想到,她既像她的母亲,可以为了她父亲的前程而牺牲自己,她又像她的父亲,可以为了她母亲独身多年守着一块碑一座空坟合葬……
陆泽瑞的心又开始湿意翻涌,眼眶发酸发胀,喉咙像被尖利的石头硌着。
生疼。
为她,为自己,为墨宝……为这一切的一切。
他捏紧拳头,搭在额头上,遮住眼帘。
孽缘吗?也许吧。
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吗?也许吧。
不能更改吗?也不一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