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人头这件事,赵青禾可干不了。
先不说他能不能把百十号人都认识全,就算是这么多人都认得他,这些人带的猎狗却不认识他。
这次上山的炮手,虽然有十几个没带枪的,却每个人都带上了猎狗,而且数量还都不少。
四五百条猎狗,光是看上去就黑压压一片的,更别说进行分辨了。
不过,这事难不住黄大爷,他能准确地分出头狗和帮狗,然后再根据人头和枪,给个人记分。
刘支书跟在他旁边,帮忙用本子记分。
黄大爷先大声把个人记分吆喝出来,经过本人和周围的人确认无误,刘支书在一边复述一遍,一边记到本子上,然后再和黄大爷一起去统计下一个人。
“赵青禾,连发枪一只,猎狗...罗罗一头,记...记...啊呸,记个屁...”
黄大爷数到赵青禾这里,刚大声吆喝了半句,说话就结巴了。
这次进山冬围,赵青禾把赵二妞也带上了,此时也给对方带上了绳套,牵着走在队伍里。
带着一头东北金渐层打围放炮,这从古到今还真是不常见,要怎么算分,黄大爷一下犯了难。
赵二妞作为一头东北金渐层,各项技能和猎狗都不太一样。
如果是算追踪、警戒等能力,它是比不上一条头狗的,至多和一条普通猎狗差不多。
这么算下来,赵二妞记成一分都有些多。
但是论正面的战斗力的话,赵二妞的力量和体型都接近成年体,独个对上七八条猎狗的话,是肯定能打赢的,区别就在于受伤的程度。
这么算下来,赵二妞记成两分都还有余量。
黄大爷也没避开赵青禾,就那么扭着头,跟旁边的刘支书商量了起来:
“老刘,这么大一头罗罗,你看给记成多少分合适?”
黄大爷作为积年老炮手,还是个兽医,都不好给赵二妞算份,刘支书就更有些拿不准了。
不过,他能当上村支书,当然也有过人之处,用铅笔头往皮帽子里捅着,侧着头想了一会儿,说:
“老黄,你看禾子这杆枪,不但是个连响的,还是能装三十发的新行货,给他算成两分是不是太吃亏了?”
这次进山的百十号人,带了七八十支枪,其中都是老洋炮居多,甚至还有手搓的土铳。
能拿上一支五六半的,全都是枪法好、经验丰富、还正值壮年的老炮手,给枪记成两分,更多还是对人的补偿。
赵青禾拿的这支八一步枪,那是全场独一份,很多人也是听了刘支书这么说,才注意到这把枪的与众不同。
黄大爷见多识广,一下就听懂了刘支书的言外之意。
赵二妞这头东北金渐层不好算分,八一步枪这个新行货也不好算分,干脆放在一起,两个难题就能一起解决了。
他伸手拍了拍赵青禾背上的八一步枪,故意加大了音量,语气中充满了夸奖和羡慕,笑着说:
“嘿呀,禾子,你带着这个新行货,这次要出大力气,咋都得给你算成三分。”
然后,他扭头对身边的刘支书交代着,声音却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赵青禾一分,连响的新行货三分,带的一头罗罗两分,一共记六分。”
刘支书先写下赵青禾的名字,把黄大爷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大声地说:
“赵青禾,记六分,有没有爷们不同意?”
他语气顿了顿,等了三五秒,见没人说话,就在本子上记上六分,在后面加上了“壹、叁、贰”的备注。
等黄大爷和刘支书继续往后走,周围的人就围了上来,视线都集中到了八一步枪上面。
周围都是常年钻山林的炮手,看到好枪,别看到老婆还亲,听说有新行货,肯定都要开开眼界。
“哎呀妈呀,赵家老弟,让俺仔细看看你这个新行货。”
有人说这话,就伸手往赵青禾背后摸去。
“去去去,瘪犊子别瞎摸,你知道保险在哪吗?别给搂走火了。”
有和赵家亲近的人,“啪”地打掉了伸出的手,嘴里呵斥的理由合情合理。
旁边的人,也纷纷的帮腔,谴责着冒失伸手的家伙。
不过,赵青禾现在没空关心这个。
他开始有些后悔,把赵二妞给带出来,也有些后悔,没给赵二妞带个笼头。
赵二妞虽然被绳套牵着,但是突然有这么多人围上来,它还是有了应激反应,耳朵一下成了飞机耳,顶花皮上的毛也炸了起来,身子也微微弓了起来。
赵青禾弯下腰,把侧脸贴在了赵二妞的侧脖颈上,听到有低吼声在对方的喉咙里滚动。
赵青禾有些麻了,拿着绳套的手捂住了赵二妞的嘴,另一只手来回往抚着对方的顶花皮。
就这么过了一两分钟,他终于把对方安抚了下来,才抬起头,看着一群人还围在他身边,相互笑骂和争论中,话题全都围绕着他背后的八一步枪。
只一瞬间,赵青禾就做出了决定。
他果断地抓住了八一步枪,潇洒地去了下来,利落地关闭保险,然后卸掉了弹匣,把枪膛里的子弹也退了出来。
他把变成“烧火棍”的步枪,递给了和赵家亲近的那个人,嘴里大声交代着,说:
“老少爷们,我这个新行货,学名叫八一步枪,既然大家都感兴趣,那咱们就每人都过过手,老少爷们看的时候,小心着照门和准星。”
单从结构上来说,八一步枪和五六半步枪没有太大的区别,一群人起初开了个稀奇,等端着枪瞄了瞄,因为没有弹匣打不响,最后也没有尽兴。
赵青禾说的照门,就是标尺,八一步枪的标尺有五个刻度,分别代表了一百米到五百米。
把八一步枪交出去以后,赵青禾一门心思就放在了赵二妞身上,小心地牵着它走到了人群边上,一边走,一边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黄大爷和刘支书数好了人头,从队尾往前走的时候,看到一群人乱哄哄的,赵青禾反而牵着大猫走在旁边,不由好奇地问了起来:
“禾子,这是咋滴了,你搁这干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