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下来,满汉全席也吃了好几遍,苍峻最爱的还是小米酒就着花生米。想喝酒就找君修楚。
君修楚平时很冷酷,唯独对苍峻这个长相阴柔的男孩多了几分纵容。
苍峻来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年龄和他妹妹一样大。
“又想家了?”君修楚坐桌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捻了两颗花生米到嘴里嚼嚼。香气在唇齿间缭绕,这一刻,他也想他的妻儿。
一人享尽豪华又如何?
终是敌不过无边的孤独。
想家,想弟弟。但有何用?苍峻摆摆手,“来,喝酒喝酒。敬这该死的永夜与孤独。”苍峻连四杯下肚,他脸色烧红,眼神迷蒙,开始一粒一粒数着花生米。
又来了……何苦?
君修楚摇摇头,这花生米,他还要吃的。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的架子上端来一碗生黄豆,“苍峻,我跟你换一盘。”
三十多岁的男人把一碟花生米推到君修楚面前,声音里带着迷人的微醺,“哥,你吃。”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君修楚自顾倒了一杯,撇撇嘴,“不能喝偏要喝。”
苍峻抬起头来傻笑,眼眸里尽数温柔。
“唉……”君修楚长叹一口气,十六年了,时间真长啊。
真希望快些结束。
“哥,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苍峻托着腮,也只有在喝醉时,眼眸里才会闪着如此澄澈的光。
“会的,很快了。”君修楚答得笃定。
苍峻笑得灿烂,但眼里的星星突然又泯灭,眼眶里像被吞噬了灵气一般,只剩下空洞。
这种感觉令人无比的窒息。
君修楚大喝一声,“苍峻,回来。”
苍峻似被雷劈似的,一个闪跳,“哥,你那么大声干嘛。”明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他像失去了记忆,完全不记得了……
君修楚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不让苍峻喝酒,若唤不回来,他一不小心能变成傻子。
——
酒喝完了。
花生米也吃完了。
君修楚把苍峻丢回他的房间,回到案桌前,开始翻阅数不清的卷宗。
近来,外面的人来得频繁。他得抓紧时间写下密语,期待有人能看懂他的讯号。
研究了多年,君修楚对地宫的地形可以说了如指掌。
他曾在地宫的壁画上,看到过一个女子,和林锦书长了七八分像。他就开始担心上官月,上官月小时候就和林锦书如此相似,现在长大了,估计就是林锦书的翻版。上官月迟早会被那伙人盯上。
尤其是近期,他每天都被这种紧迫感焦虑到心悸。
君修楚凝眸,再一天,那边就要来人。
他得想办法混出去才行。
——
果然,和君修楚预期的揣测一样。
来人了。
还是位老熟人,许归期。
此时,君修楚还不知道许归期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悯心。
许归期是以黑袍大人的身份来的,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君修楚,眉眼闪过憎恶和鄙夷。太都君家,呵!还不是一样被她踩在脚底下。
许归期收回目光,看了众人,开始她的表演:
“在座的各位,这些年辛苦了。我是黑袍悯心。这次由我代表主上向各位行赏。只要你们好好做研究,将来富贵荣华自是少不了你们的。不管名与利,主上将实现你们所有人的愿望。主上也知道你们思念家人,特地拍了不少你们家人的VcR以慰藉你们思念之苦。外面的科技发达,看了视频,你们就知道我们主上并没有亏待你们的家人,你们放一万颗心,认真工作,争取早日完成主上大业。”
悯心说得激昂慷慨,却无人回应。
天天过着富贵荣华却失去了自由的日子,谁爱过过吧。
悯心也不在意,这帮考古的,主上都供着,她又算老几?她看了眼人群,目光在苍峻身上停留,“苍峻,你来分发主上的礼物,我先展示一下你弟弟的近况,你可愿意?”
苍峻冷着脸,听到弟弟这个词,面部表情柔和下来,他点点头。
悯心唤人搬来液晶屏,把小小U盘插进去,开机。
第一幕就看到苍秀和朋友一起吃饭,苍峻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画面一下就跳到苍秀喝醉找哥哥崩溃大哭……
苍峻眼眶微红。
其他人兴许共情了,一个个眼眶泛了红。
悯心关了视频,转过身对大家说,“你们放心,主上从未亏待过你们的家人,一会你们看了VcR就会明白我所言非虚。”
“苍峻,”悯心把装满U盘的箱子递给苍峻,做了个请的姿势。
苍峻接过箱子,一一分发。
礼物派发完毕,悯心开始检查工作进度。
这一次,大家积极配合。
很快悯心收集了大量数据和资料,她不时点点头,眉眼露出满意之色。
想来主上很快就可以实施他的重现天日大计。
有时悯心也会想,主上到底是什么人?
他真是赵家的那位天才吗?
他身上散发的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气势,悯心就觉得他是帝王。虽然想法很荒谬,但主上确实有令人膜拜与臣服的魅力。
悯心收起思绪,趁人不备,她钻进了地宫深处。
——
地宫,地形极为复杂。
由于经年不见阳光,建筑保存得很好。
地宫照明的东西,是夜明珠。
夜明珠不要钱似的,布满地宫的角落。便是没有阳光,也是亮如白昼。
很多年前,悯心在这里生活过几年。
她很幸运,被主上带了出去。在她以为可以成为主上的女人时,被迎头一劈,主上并不要她。
便是她下了药,主上宁愿和另一个初相见的女人,也不要她,还把她丢给一群垃圾。
真恨啊。
直到有一天,她和主上重回地宫,无意间发现主上看着地宫壁画上的女子发呆,眸光里尽是痴迷,悯心才明白过来。
悯心在宫殿群里穿梭,闪身进了东宫,在花园假山下,开启一道暗门,门开了,她钻了进去,面前是一米宽的隧道,狭长蜿蜒,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豁然开朗。
是一个小型影院似的空间,壁画女子就在眼前。
时隔多年,壁画的女子越发鲜活起来。
悯心站在空旷的广场,望向壁画的眼神满是嫉妒与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