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卿又作势”咳“了一下。
苏挽烟无语。
她回头向后看,原来是长公主的驸马,司旸。
他身姿挺得笔直,宽肩窄腰,体格看上去很结实,不知是不是跟他的经历有关,又或者是那身红襟玉衣的缘故,苏挽烟觉得他眉眼之间泛着一股别样的韵致。
淡淡的,是那种带着一丝颓废,却又想要冲出牢笼,但又不得其法而终日惶惶而终,还抵死不肯认输的感觉。
“驸马?”
苏挽烟声音带着疑惑。
对于这位附马苏挽烟知道得很少,听京中传闻他被长公主圈在长公主府里,不得随意进出。
按长公主那种强势的性子,虽然知道他很可能在长公主府内受尽蹉跎,但苏挽烟现在谁都提防,所以对于司旸她也没表现出什么好脸色。
不过,也仅限于没有好脸色而已,毕竟司旸目前没得罪过她。
司旸先对余南卿跟苏挽烟揖手行礼:“司旸,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有什么事吗?”苏挽烟问了声。
“我……”司旸不知怎么开口,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只是好奇,方才王妃在芳华殿那般与皇上对峙,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对二位做出不利之事?”
声音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求知,又因礼节被他很好的掩藏了下来。
司旸这么问,苏挽烟就猜到了他为什么会追出来。
他没有直接回答司旸,而是反问:“驸马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
其实他也想反抗长公主,可是皇权在上面压着,他没办法,追过来怕是想寻求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自己也冲破牢笼的答案。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借他们与元和帝撕破脸皮的势,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这就有点想要利用他们的意味了。
不然她跟司旸素未谋面,长公主又一直针对她,从司旸的角度出发,他实在没什么立场要跟恭亲王府打上交道。
不怪苏挽烟多想,在这皇宫里头,多的是吃人的猛兽,现在还在跟她好好说话,指不定转身就被反咬一口。
这是她穿越过来的这些天,唯一悟出来的真理。
苏挽烟的话让司旸微噎,被苏挽烟看破意图,垂眸:“抱歉,是司某唐突。”
他态度好,苏挽烟也不忍心把话说太重。
“我们与驸马的情况不同。”苏挽烟笑道:“驸马若一直不闻不问,倒也可以安稳度过余下半生,但我与王爷不行。”
不管她有没有跟元和帝对峙,到最后元和帝都不会放过恭亲王府的。
所以她争,是死,不争,也是死。
而且就余南卿今日进宫时做的那些小动作,她隐隐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元和帝跟长公主今天没有如愿除掉她,肯定还留有后手。
她离开芳华殿时元和帝指名道姓说给她听的那番话,到现在都还回荡在耳边。
那个平静的眼神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要么,是她活不过今晚,要么,是余南卿保下她的命。
这就是她所说的,超过了她控制范围的事情。
司旸听到她的话,袖中的拳头不由微紧,若真的不闻不问就能度过余生,他也不会整日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然而跟余南卿跟苏挽烟的情况比起来,他的那些事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一时间,司旸没了话语。
苏挽烟也不跟他多言,转身推着余南卿就要走。
司旸跟了一步:“等等。”
苏挽烟回眸。
只见司旸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将苏挽烟笼罩在阴影中。
余南卿眉眼登时沉了下来,轮椅一转就挡在了苏挽烟面前,司旸却并未在意,揖手,压低了声音轻沉道:“玄阳街两道,长公主在那里布了刺客。”
玄阳街是进宫的必经之道。
苏挽烟眉眼微动:“你把这个告诉我们,不怕长公主事后追究你?”
这很好,知道那里有埋伏,至少他们可以提前提防。
司旸没有回她的话,继续说道:“长公主有什么事,一向都是与皇上一起商量的,司某不知皇上会不会参与此事,二位小心。”
说完,他才挺直了身杆,朝余南卿跟苏挽烟恭了一礼,转身走了。
苏挽烟看着他的背影,就在他越走越远之时,突然开口:“驸马的情,恭亲王府记下了。”
余南卿觉得奇怪:“为什么是恭亲王府。”
一般人不都说,‘某某的情,我本人记下了’么?
“不说王府,难道要说我?我从来不欠别人人情,他给我们提供消息,救的就是你,你的家业,你的部下,还有你的余生。”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欠别人人情的。
因为人情这东西,只要欠下,就会没完没了,你还一次我还一次,纠缠来纠缠去,没有头了。
“那你呢?”
“我啊?”
苏挽烟蹦了两个字就没再说话,说句不太现实的,她到现在还幻想着能回现代。
她在现代过得好好的,前一晚还在拼死学习,一觉醒来却已经来到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规矩繁多的时代,让她怎么服气?
但是她没有死的机会,也不敢去死,但如果是迫不得已,实在躲不掉,那就没办法了。
这么一想,就觉得其实死没那么可怕。
只是她也不敢去赌,万一真死了,又回不到现代怎么办?
所以她现在是在一个既惜命,又不是很怕死的状态里面,矛盾得很。
当然,能活下来最好,毕竟现在她也找到了事做,要真撒手不管了,就算回到现代她也会一直惦记着。
余南卿竖着耳朵想听苏挽烟的答案,可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余南卿不甘心:“怎么不说话?”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做什么?要是刺客真的来了,我也只会呆在原地拖你后腿,就这我还敢有什么意见?你以为我像你,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要我伺候还敢给我甩脸色。”
“……我现在,不是没有了么。”她真是,一点小事能记很久很久。
余南卿弱弱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