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酒和陈弥从后花园回来之后,浑身上下都带着凉气。
梁建材没忍住说道:“你们出门怎么不穿外套,冻感冒了怎么办?”
陈临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表情,叉着腰点点头,“就是就是。”
秦肆酒斜睨了陈临一眼。
陈临瞬间消停下来。
又过了会,李辛慧在厨房喊梁建材过去端菜。
一沙发的人全都动了,像是接力赛一般站起身,全都走到了厨房。
李辛慧一眼就看见走在众人最前面的陈临。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自己是小弥阵营的’,随后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直到几人一块坐在餐桌上时,李辛慧再也逃不过了。
陈临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举着小勺子就对着她笑。
“我喜欢姨姨,要跟姨姨坐。”
李辛慧:“......”
不愧是被陈贵桥养大的,这么一丁点就会俘虏人心了是吧!?
她隐晦地看了陈弥一眼。
陈弥没多大反应,李辛慧便由着陈临坐了,反正她坚定的心是不会被动摇的!
没过多大一会,李辛慧才发现自己似乎想多了。
陈临坐在她旁边什么都没干,反倒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客厅的电视。
这里的确是唯一能看见电视的座位。
刚刚还播放着动画片的电视机,下一秒就跳出来了广告。
陈临不喜欢看广告,掏出遥控器换台。
他随便按了个数字,恰好跳到了新闻频道。
新闻上好听的播音腔正在呼吁广大市民注意爬山安全。
秦肆酒和陈弥听见动静后,全都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陈临‘咦’了一声,“哥哥,看!”
李辛慧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让他们看?”
陈临‘唔’了一声,“因为昨天哥哥们就去爬山了,他们喜欢爬山,所以要注意安全。”
李辛慧诧异地看了秦肆酒一眼。
“砚砚现在确实变了挺多啊,以前能不出房间绝对不会他出去半步,更别提爬山了。”
秦肆酒随意点点头,“人都在变。”
李辛慧也没多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但是小临这一点说的没错,你们俩确实也得注意安全。”
她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你们看没看新闻。”
“什么新闻啊?神神秘秘的。”梁建材接话道:“又是你追的明星的八卦?”
李辛慧在桌子底下踹了梁建材一脚,吞吞口水说道:“昨天有几个小年轻在山顶玩,失足摔下去了,救援队找到尸体的时候说他们的骨头全都摔了个粉碎。”
她说着说着抖了一下,“太可怕了。”
秦肆酒面无表情地地点点头,很不走心地回应道:“嗯,太可怕了。”
几人正说着,电视上也放出了那天在山顶上的监控。
画面显示任文翰先是背靠着围栏对着大家说话,紧接着一个脚滑就飞了出去。
诡异的是另外三人。
他们三人忽然打起架来,紧接着一个一个像是下饺子一样地往悬崖底下纵身一跃。
陈弥想到那天的场景,仍旧觉得不可置信。
他还记得自己和小邻居离开的时候,山顶八角亭上属于监控的红光在闪烁着。
可为什么监控画面和真实发生的完全不同?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秦肆酒的身上。
秦肆酒正低头吃饭,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抬眸一笑。
曾经秦肆酒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陈弥的脑海中。
那天也像是如今这般,吴婉婉的刹车失灵撞在路边,随后一把大火将车烧得就剩个金属架子,她本人则是进了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那时候的自己担心他留下了什么把柄。
可小邻居的脸上也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用轻描淡写又笃定的语气地对自己说:
“没留下。”
越想这些事情,陈弥的心里就越乱。
他摇了摇头,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在了脑后。
就在一顿饭快要吃完的时候,李辛慧忽然神神秘秘地下了桌子。
过了会,屋中陷入一片黑暗。
角落里响起了生日歌。
李辛慧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走了过来。
“小弥,生日快乐。”
秦肆酒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陈弥。
陈弥沉默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用生日当作借口了,既麻烦了阿姨...又辜负了这一片心意。
秦肆酒看了他一会,解围道:“许个愿吧。”
李辛慧和梁建材也赶忙附和道:“是啊小弥,赶紧许个愿望吧。”
陈弥侧头看着秦肆酒张了张嘴,“我...”
秦肆酒趴在他的耳边,用气音说道:“谁说只有生日许的愿望才会实现?”
随后,秦肆酒温暖的手缓缓覆在陈弥的眼睛上。
陈弥藏在秦肆酒掌心之下的睫毛轻颤着。
他这一生向来阴暗潮湿如暴雨过后的青苔,向来依恋疼痛所带来自己存在于世上的证明。
他曾经卑劣地窥视着他人的幸福,并嗤之以鼻。
他的骨血之中流淌着想要毁灭一切的暴力。
可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夜晚消散。
他好像...重新拥有了家人。
夜晚的风咆哮着撞在陈弥身后的窗户上,它带着吞噬一切的恶意向陈弥招手。
在这时,李辛慧忽然对着梁建才说道:“赶紧去看看窗户是不是没关严,要是小弥吹感冒了我要你好看!”
梁建才忙不迭地起身重新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陈弥的睫毛依旧颤动着,秦肆酒的手也迟迟没有放开。
过去二十几年吹透了陈弥单薄衣衫的凉风,从今日起再不能撼动他分毫。
“我许愿...”
陈弥低沉的声音在餐厅内响起,所有人都目光带着期盼地盯着他。
他的愿望并没有说出口。
过了好一会,陈弥缓缓伸手将秦肆酒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起来,握在掌心。
陈弥转头与秦肆酒对视着,在心中轻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愿望。
我许愿...
无论有多少次轮回,我们要一直纠缠,生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