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煜这话,说起来很随便,好像如果宫远之死了他也能这么坦然的面对似的。
夙柔听起来虽然很不爽,但是也无可奈何的认可,宫煜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夙柔跟宫煜从屋子里出来,外面冷的叫她不禁吸了一下鼻子。
她一路小跑,但脚下又有了厚厚的积雪。
黄辽站在院子里,身上和头发上落了一层雪。
夙柔远远的就瞧见了他,她问,“阿甜呢?”
黄辽面色凝重,“在……在屋子里,这会儿医师正在救,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夙柔心头的那块大石头被人给挪开了,阿甜还活着就好!
夙柔说,“哪间屋子?你在哪儿发现她的?情况怎么样?”
黄辽指了指其中一个,“在竹筐里面,阿甜姑娘身上都是血这我瞧着是有点儿可怕的,就是冻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昏迷过去了,不过我确认了,还是有鼻息的。”
夙柔扭头就去了黄辽指着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相比较外面的冰天雪地,热乎的好似进了一个暖炉。
这会儿有几个年龄大的医师,还有先前的时候,帮她处理伤口的小医师。
老太婆竟然也在。
夙柔压低声音凑到老太婆跟前来,“阿甜可是没事的?”
老太婆也压低声音回应,“无碍,我方才已经给阿甜姑娘检查了一下身子,阿甜姑娘被人刺中了心脏的位置,但还有呼吸,这其中具体的缘由还得请姑娘帮我找个机会,才能得知。”
夙柔一听老太婆这话就明白,想来是老太婆的身份,在这儿被他们这些个医师给排挤了。
夙柔知道老太婆先前被大漠人抓了,所以宫煜还有宫煜的同人女都不信任老太婆,但碍于她的关系,又只能让老太婆呆在这儿。
夙柔出声,“你们给阿甜处理好伤口,万万不能叫她有性命危险。”
她有些不高兴……
“夙姑娘尽管放心,等阿甜好了,我再过去请姑娘来。”
夙柔继续说,“等处理好阿甜的伤口,就叫我家老太婆给她检查一下伤势吧。”
夙柔瞧见那正在弯腰给阿甜擦洗身体上的血污的人医师动作顿住。
“姑娘,倒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将军特地吩咐过,若是有谁受伤,是绝对不能让毒婆沾手的。”
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跟她掰扯这些东西,那么就说明阿甜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夙柔抱着胳膊,“那我去把宫煜给叫来?”
“你!”
她靠着墙壁,眼神阴鸷,乔姐姐的尸体在这儿,她本就心情不太好。
这帮杏林世家出来的医师,凭什么瞧不起老太婆。
老太婆若是真的有什么坏心思,早就动手了,何必还跟从前一样,对她这么照顾?
夙柔信老太婆,所以对于这些医师,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夙柔转过身,“老太婆,一会儿再给阿甜好好检查一下,有发现就过去找我,谁敢阻拦你,就直接剁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他们同样都会医术,有什么高低贵贱,还瞧不起人呢……
老太婆站在角落里,屋子里的几个医师齐刷刷的目光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老太婆显得格外尴尬起来。
但跟着夙柔,有她撑腰,老太婆哪里需要瞧着旁人的脸色行事?
“嘎吱——”夙柔打开了房门,老太婆恭敬朝着她的方向作揖。
“姑娘先回去歇息吧,阿甜姑娘情况好转了,我就过去叫你。”
夙柔摆摆手,顺手将门给带上。
宫煜还在屋里。
她进屋去在他身边坐下。
她周身还带着屋外的凉气,凑过去的时候,好像是冰到了宫煜。
他皱皱眉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朝着她伸出手来,“外面冷,莫要乱跑,老实在屋子里待着。”
夙柔一头雾水看着宫煜伸过来的手,把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壶拎起来递了过去。
“阿甜受伤了,但是还活着,这会儿你的医师跟老太婆都守着她呢。”夙柔这会儿的神色就明显要比晚上带着乔姐姐回来的时候要轻松愉快的多了。
宫煜见她这般愚钝,直接上手,抓住了她那冰凉的手。
“手都冻凉了。”
夙柔:“?”
她跟宫煜的话,好像压根不在一个话茬上,他说他的,我说我的!
宫煜的手很温热,带着厚厚的茧子,常年习武之人都有,夙柔手上也有。
她说,“我跟你说阿甜的事情呢,你扯到哪儿去了?怎么根本就没有听我说话么。”
宫煜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来回磨合温暖。
“听了,我知道结果就可以了,不用这般啰嗦,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夙柔吞咽了一下口水,“你咋了?说话这么奇怪,你一点儿也不担心阿甜的状况么。”
宫煜还是继续给她暖和着手,他的手细细摩挲着她的指尖,似乎想要将她肌肤上的每一寸冰凉都给染上他的温度。
“我告诉过你,我对他们的好,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你的救命恩人。”
夙柔说,“噢……”
感情,她跟宫煜没有争辩权。
因为宫煜说他对自己有心思,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那样的心思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在荆州,她才发现宫煜对她是真心实意的。
谁会无缘无故对于你好呢?
宫煜这样的性子,也不可能会对红鸾楼这么多萍水相逢的姑娘们露出善意。
正常来说,对方不是图你钱财就是想要你的命。
上辈子的谢渊叫她这辈子对于接触自己的男人都有不好的印象。
可她见过从一个爱人的角度出发的人,那就是她阿爹,他们家虽然四个孩子,府中还有四个夫人,阿爹虽然更加疼爱她一些,但也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孩子。
爱人就是要爱屋及乌的么……
夙柔垂下眼,她的手已经被宫煜给彻底的人温暖了过来。
可她还是有些不太敢接受宫煜。
宫煜说,“噢什么?又没把我的话给听进去?”
夙柔摇摇头,“不是,就是想到了一点儿事情。”
夙柔叹气,她也不知道……
最近的事情有些多,她觉得自己还是先处理好乔姐姐和阿甜的事情,再去想自己跟宫煜吧。
她寻思,宫煜的阿爹宫远之,应该是不会愿意叫自己儿子娶一个北国人的,而且还是有废腿之仇敌人的女儿。
夙柔今晚没回房间,她怕夜里的时候老太婆发现了什么,过去叫她,她睡得太沉醒不了。
就在宫煜的屋子里睡了过去。
她的房间才是宫煜的,红鸾楼和她住进刺史府之后,宫煜就把房间让出来给她,睡在了书房。
书房原来是没有床榻的,是宫煜叫人特地搬来的。
她倒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流氓,抢了他的房间,今日又抢了他的床。
屋子里的烛火亮到了清晨。
宫煜瞧了一眼躺在榻上睡相难堪的夙柔,脱掉身上的披风。
石墨色的披风跟夙柔那件大红色的挂在了一起,他吹掉了屋里的烛火,也躺在榻上歇息了。
天彻底大亮。
“笃笃”房间内清脆的敲门声惊醒了榻上的宫煜。
他一起身,躺在他怀里的夙柔也有了动静。
明明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夙柔还是强撑着问,“可是有人敲门了?阿甜情况如何了,我得起来过去瞧瞧。”
夙柔嘴上那么说,她的腰板儿还是贴着塌的。
昨日睡了没多久,几乎一整晚都在找阿甜和乔姐姐。
宫煜说,“若是起不来,就躺着,我替你去瞧瞧。”
“啪啪”夙柔拍拍脸蛋儿,一个鲤鱼打挺儿迅速从床上翻起来。
“我得去瞧一眼才能安心,而且昨日是谁杀了乔姐姐,总得问问阿甜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她还没清醒,跟宫煜说话也是秉着本能强行将自己的困意给驱赶走。
她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儿一头栽下去。
空荡荡的床榻下方似乎化作了悬崖,惊的夙柔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