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神爱答应的干脆。
温柔熟悉的嗓音轻轻柔柔飘进萧崇的心里。
心脏似乎被小触须不轻不重挠了一下,心中的悸动越发明显,倾覆在地的指尖也忍不住轻轻颤动。
谢神爱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萧崇紧绷的神经才蓦然一松。
饶是他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得到肯定回答的那一刻,心中依然抑制不住的雀跃起来。
连带着一向平和温润的脸庞,也带了几分喜意。
她不拒绝他,这便已经很好了。
明德帝终于抚掌大笑,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不由心情大好。
“既如此,朕明日便下旨,神爱年纪尚小,明年及笄后再由国师择吉日成婚吧。”说着,明德帝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一旁看戏的国师,终于领到了戏份,躬身领旨。
众人再次谢恩。
赐婚之事敲定。
萧崇被藏冥扶着缓缓走回府。
他如今年纪渐大,明年就要及冠,虽然还未封王,但已经搬出宫去住了。
一路上,萧崇摸着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
他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心跳如鼓的感受了,攥成拳的手松了又紧,似是在反复确认事情的真实性。
即使他不曾见过谢神爱长大后的模样;
每次相遇,他都只能隐约感受到一个雾蒙蒙的身影。
他对她依然动心了。
萧崇虽然对那个位置有些想法,但他也明白,一日治不好眼睛,便一日登不上那个位置。
与他在一起,只会害了她。
他明明告诫过自己,既是目盲之人,便不要拖累牵连别人家的掌中珠。
但事到临头,他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坚持。
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对谢神爱动心的了。
是相见时温和关切的问候,是不经意间的触碰,亦或是那一句温柔坚定的‘我信二皇子殿下’。
……
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只记得宫中传出父皇将为六弟与她赐婚的消息时,他满心的酸涩与不甘,甚至还有隐秘的自卑与不知所措。
一向沉稳的他,难得坐立不安了许久。
他愣愣坐在她夸赞过的那一株素冠荷鼎旁,鼻尖萦绕着与她身上相似的淡雅馨香,怅然若失。
这一坐,便是一夜。
萧崇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目盲,让他无法举棋若定、满怀信心地站在宣平侯面前求娶她。
六弟文武双全,天赋卓绝,她那么优秀的女子,与六弟自然是天作之合。
他原本已经决定就这么默默祝福她,守护着她便已经够了。
直到,六弟拒绝了这场赐婚。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中竟然有隐秘的欣喜。
他怀着自己的小心思立马赶去了平清殿,竟然卑劣得趁人之危与她订下亲事。
思及至此,萧崇有些羞愧。
但他不是自轻自贱之人,她本就是自己认定的人;
如今他能与阿舒相伴终生,已经是父皇开恩上天眷顾,他会尽力给她最好的。
他做出那个承诺也并非虚言,那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若能得谢神爱,余生足矣。
他能猜到这应是他们兄弟身后的人想要破坏这场赐婚,才会将消息传扬出去。
可能是七弟背后的人,可能是他身后的人,也有可能是六弟的人,甚至还有可能是皇陵那边……
甚至让人抓住空子,传出那样的流言。
他恨自己的宽和纵容。
总归是她受苦了,背后的人,他总要找出来的。
他自诩行事有君子之风,但这并不意味他会容忍下面的人肆意行事。
也是时候让那些人明白他的底线在哪里了。
想到这里,萧崇默默攥紧了拳头。
……
到了宫门处,萧崇还未走远,萧楚河便追了上来。
“二哥!你不必为了我……”为了我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
萧楚河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崇打断了。
“六弟,方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求娶阿舒一事本就是我心中所愿,你也不必多虑。”
萧楚河闻言,忽然又想起方才萧崇在殿中的承诺,当时的萧崇语气格外郑重地说出的话。
“崇,愿承诺一生不纳二色。”
“崇,愿为谢家明珠拭尘埃,护明珠永灿。”
萧崇重诺,他此一言既出,便认认真真坚守了一辈子。
谢家神爱不愧是天启中最耀眼的明珠。
这不,明珠不过刚刚沾上一丁点灰尘,便有人迫不及待上前为其擦拭。
因为他的任性,谢家女的名声染上尘埃;二哥却说,愿为谢家明珠拭尘埃……
二哥重诺,也不轻易许诺;一诺,便重若万钧。
萧楚河愣愣地看着萧崇,见他坚定无比地站在那里。
二哥的眼睛依然灰暗无神,可他又莫名觉得,此时二哥的眼睛应当是充满光亮神采的。
就好像终于得到渴求已久的珍宝一般,面上隐忍着欣喜雀跃珍视。
他张张了嘴,想说什么。
见谢翰飞父女此时也走了出来,即将出口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他此时也知道自己行事不周全把事情搞砸了,看着谢翰飞父女俩,神色讪讪颇为尴尬,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向着父女二人歉意一礼。
谢翰飞与谢神爱两人侧身躲过。
匆忙向萧崇行了一礼,萧楚河便告辞离开,“二哥我明天再去找你!”
声音渐渐飘远。
萧楚河一向高傲肆意,能如此已是极为难得了。
谢翰飞对萧楚河还是没个好气儿,到底顾及着这还是平清殿前,没将心中的冷哼哼出声来。
他对萧崇倒是没什么意见,甚至颇为敬重,毕竟萧崇确实是温和稳重,君子之风,除了一双眼看不见,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萧崇心智也非同一般,若是寻常人,一双眼睛瞎了十几年不变态也疯魔;
而他偏偏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还能十几年如一日坚守原则与底线。
便是这一点,也能得他高看几分。
对于他能及时站出来这一点,谢翰飞也颇为感激,光是他承诺不纳二色这一点更是让他满意。
谢家虽然有男子三十不可纳妾的祖训,却没那么大的本事管到出嫁女的夫家头上。
他能如此珍重的对待他的掌上明珠,谢翰飞虽然嘴上不说,心中还是十分满意的。
只是他目盲这一点……
唉,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治好。
还是回去找找,有没有神医有办法医治目盲好了。
以前他可以袖手旁观,但如今不行了。
好歹是自己的女婿,他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站萧崇身后;
但能力范围之内,不出格的事搭把手还是可以的。
谢翰飞原本还有些苦恼地思索着,忽见眼前两人似乎都没有动作的模样。
一拍脑袋,恍然道:“阿舒,我在宫门等你。”
谢神爱失笑,微微颔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