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到了明德十五年。
谢氏满门忠烈,镇北侯谢忱、世子谢徽均已战死北蛮沙场,二子谢徵战死在南诀战场。
谢氏嫡幼子这一支,到最后竟然只留一个了谢衡谢翰飞。
谢家有着三十无子才可纳妾的祖训,几人所出均是嫡系。
谢徽留下一子,名凌云,家中排行老大,族中排行十九,如今正是而立之年,袭爵镇北侯府,谢翰飞交了兵权后,他便掌管了羽林卫;
谢徵留下二子,名凌风、凌寒,两人丝毫没有继承父辈的骁勇善战,反而像是正宗的谢氏子弟,痴迷读书入仕。
大的那个,前些日子辞了祭酒之职,整日在山前书院苦学,着书立说;小的那个如今也还在在白鹿洞书院读书。
谢衡,即谢翰飞,膝下二子一女。
长子排行老三,名为谢凌霄,谢翰飞上交兵权之后被明德帝留在北蛮,领着一半玄甲军,算是继承谢翰飞的衣钵;
老五谢凌烟,是堂兄弟五人中年纪最小的男子,今年刚刚及冠,从稷下学宫结业后,便沉寂了下来,如今外出游学,也没急着出头。
谢翰飞父兄早逝,大嫂是宗室县主,早年难产而亡;
二嫂是出自清河崔氏,守寡几年后,跟着婆婆真宁大长公主去了江南姑苏的妙玄观清修。
而谢翰飞他自己娶妻吴兴沈氏嫡次女,谢家天启这一脉的五子一女,均是他与妻子沈氏拉扯长大。
家中五个臭小子,沈氏生下谢神爱时,家中最大的孩子谢凌云已经十六岁,是可以定亲的年纪了。
作为谢家唯一一个独苗苗珍宝女儿,谢神爱自然从小备受疼宠。
家中五个兄长宠着,谢神爱如今还未长歪已经实属难得。
……
江南金陵谢家枝繁叶茂,镇北侯本就是谢家的嫡幼子;
谢翰飞便是嫡幼子的嫡幼子,所以到了现在,他们还是与金陵族中一同排行。
谢家祖训三十无子才可纳妾,谢家的儿郎女娘都是同一个排行;
轮到谢神爱排辈儿时,已经叫她一句谢三十六娘了。
值得一提的是,江湖中传言的儒剑仙谢宣,便是谢翰飞不知排行第几的堂兄的儿子,人称一句谢十八郎。
自去年,谢翰飞‘重伤’回京,交还兵权,虽然在玄甲军中威势仍在,但到底不掌兵权,名不正言不顺。
当今皇帝多疑,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位称职的皇帝,所做之事也不过求一个‘稳’字。
想要‘稳’,自然少不了帝王术中的平衡之道。
盛极必衰,谢家也该放慢脚步了。
正是因为了解明德帝,谢翰飞也也看得清楚,没想抓着手中那点儿权势不放;
看准时机,便十分干脆地退了下来。
谢翰飞交还兵权之后,明德帝也没亏待他,让他在朝中领了太傅一职,谢神爱也有了一个县主的名头。
手中权力少了,但却让谢翰飞实打实松了一口气。
玄甲军中,威望最盛的谢翰飞已经退了下来,就算如今谢家手下有兵的,还有谢凌云与谢凌霄,
但两人到底年轻,谢家又有心收敛锋芒,手中的威望权势到底不如之前。
谢家一直以来都是明德帝的人,谢凌云与谢凌霄也算是明德帝一手拉拨起来的,明德帝用起来也放心。
谢家的审时度势,与一直声名鼎盛的琅琊王与握着权柄不放的叶啸鹰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也让明德帝对谢家更为信重。
不然谢凌云与谢凌霄兄弟两人哪儿来这么大的能量,一个将将而立之年,便成了羽林军大将军;一个不过二十三四岁,便在北蛮边疆领着几万精锐玄甲军。
当然其中不免掺杂着几分补偿几分信任。
谢神爱看得清楚,谢家有宠有权,父亲也隐晦提起过,她如今又与几位皇子年纪相仿,指婚之事或早或晚总要来一遭的。
只是此事只能是皇上主动提及,谢家既不能太过热切,也不能表现太过冷淡,这其中的尺度还得掌握好。
待沈氏离开之后,谢神爱才侧首往身后一个阴影处淡声吩咐道:“让我们的人动起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搅浑水。”
回答她的,仅有一阵轻微的风声。
谢神爱却知道,她的人已经动起来了。
她今年也才十四岁,不过刚到可以说亲的年纪,便有人坐不住了,想来谢家一门双侯到底刺了某些人的眼,更枉论父亲刚从战场上退下来,便兼了太傅一职;
父亲识时务知进退又简在帝心,尤其是这几年,便是琅琊王也多有不如;怕是朝堂之上,早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谢神爱身边的心腹不少,除了谢家的家生子,她自己私下也培养了一批人。毕竟这是一个高武世界,江湖朝堂牵连深重,她总要为自己为谢家添一些能好好活下去的筹码。
六皇子萧楚河,文韬武略样样俱全,深受皇帝喜爱,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天启城中唯一的天之骄子。
谢家明珠谢神爱,出身世家名门背景深厚,父亲握有兵权简在帝心,而她本人温婉端方才情出众,容貌更是倾国倾城。
陛下打算为两人赐婚消息传出时,所有人都在感叹佳偶天成,京中又要多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按照众人预料的那般进行下去。
他们都忘了,事情的当事人……
明德十五年,赐婚消息传出的第二日。
六皇子当庭拒婚,满城哗然。
被皇子拒婚的谢神爱,也因此迎来一场名声危机。
什么谢家嫡女貌若无盐,性格高傲,无德无才,为六皇子所弃,不堪为六皇子妃;
什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谢家女长大后不如以往风华绝代,被六皇子嫌弃;
什么谢太傅得罪了六皇子,六皇子不满谢家,因此拒绝迎娶谢家女;
……
天启城明珠,纯净无瑕的美名,转瞬便沾染了灰尘。
听到这个消息时,谢神爱一向温和清婉的笑脸,险些维持不住;
她先是抓紧时间与母亲一道控制住了京中传言,又安排人再次查探背后之人。
等空出闲来,这才忍不住有几分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