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挂。
子婴一家吃了家宴后,便回了皇宫。
对于王贲的惩处,三人觉得,皆是过分了点。
可毕竟王翦已是开口,王贲认罚,众人也不好多说。
倒是散席前,子婴让厨房多备了一份糕点,要送与大父。
入了皇宫,子婴便直奔大父的书房而来。
此刻,大部分人已是休息,可子婴知道,大父一定没睡。
倒不是嬴政喜欢晚睡,只是这一国之事颇为繁多,想要处理,必然占据不少休息时间。
待到了门口,却是见到蒙毅迎面走来。
见到子婴,蒙毅笑道:“夜已是深了,小公子还来看望陛下?”
“自然。”子婴笑着回道:“大父还在房内?”
蒙毅点点头,“在呢,我正准备去让厨房准备点夜宵。”
提起手中的食盒,子婴笑道:“不必了,我这有带着,蒙将军且去忙自己的吧。”
蒙毅见状,便笑着下去了。
子婴提着食盒,快步走向书房,两旁的守卫见到子婴刚想行礼,便被子婴给拦住了。
站在门口,子婴瞧的真切,却见大父负手而立,望着天空的一轮圆月,月光洒下,却是颇为落寞。
悄声入了书房,子婴把食盒放在一旁,开口道:“大父,这么晚了,来吃点糕点吧。”
闻言,嬴政转过了身,见是子婴,便堆起笑容道:“这么晚了,怎么想着大父了?”
子婴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解释道:“今晚去外大父府上吃了饭,寻思着大父一人寂寞,便让厨房多做了一份糕点带来。”
子婴打开食盒,便递了一块过去,嬴政边吃边笑道:“你倒是上心,还记得大父。”
“那是自然。”子婴望了一眼窗外,问道:“大父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故人罢了。”
今夜子婴赴宴,嬴政自然是知道的,刚忙完公事,嬴政便觉得饿了,这才让蒙毅去备些夜宵。
这空闲的时间,便想起了往事。
自己一路颠簸,终是站在了这等高位,可身边之人,却是一个又一个不在了。
惆怅自己,却见自己的孙子带着糕点来找自己,顿时又心生宽慰起来。
说起故人,大父虽是没说,可子婴倒是知道不少,也没再提。
望了一眼书桌,却见公文依旧堆积如山。
公文之类已是由竹简换成了纸张,本想着能便于使用,却没想到依旧这么多。
见子婴在望书桌,嬴政笑道:“是不是觉得多了?”
子婴点点头。
“这都得多亏你。”嬴政吃了一口糕点,笑道:“你打下了这么多的疆土,让你大父日常处理之事,也增添了不少。”
子婴闻言,也是跟着笑了。
想到了白天和淳于越所说的事,子婴开口道:“大父,淳于越的《大典》编纂的颇为顺利,只是我想把那些个打下的国家文化,编入其中,让其真正为世人传颂。”
嬴政现在已是知晓,往西还有数个和大秦面积差不多的国家,能发展成这样的国家,其历史必然久远。
若是把这些都编入进去,当真还就是一部传颂大典。
子婴能为自己考虑这些,嬴政心中颇为欣慰,便笑道:
“那大父打下这些个疆土,倒是更有干劲了。”
又回望了一眼书桌,子婴劝慰道:“大父,这么多的公文,为何不让李斯等人分担呢?”
大父虽是壮年,可也架不住这般多的公务操劳,每每这般,身体倒是先垮了。
嬴政点了点头:“他们自是分担了些,到了朕这便只有行或不行,只有少部分需要朕拿主意的公文。”
“大秦现在治下平稳,应该也无大事吧?”
“这公文里面,倒是不少颂文夹杂其中,多是地方官吏歌颂今年收成颇丰,百姓富足。”
一听到颂文,子婴便想起白天在太学内见到的那个大缸。
这里面,可是还有不少没送过来的呢。
不过,既然能到了大父这里,大多都已是在朝为官之辈。
只是汇报当地的公文,却是被他们用来拍大父的马屁,这一点子婴倒是没想到。
又吃了一口,嬴政补充道:“不过,你那个儒学之道,颇有成效,现在各地的官员选拔,倒是快了许多。”
“那自是如此,给百姓一个上升通道,让其有事做,怎也比闲着好。”
“那是自然,本来让朕最为头疼之事,便是这六国王室的余孽。”嬴政放下手中的糕点,正色道:“他们野心不死,时刻想着颠覆大秦,好在,这太学落实后,便让不少民间学子忙碌起来,纵使这些个余孽有想法,也无人响应。”
既能吃饱饭,又能当官,谁还愿意造反?
更何况,张良之事爆发后,沧海君伏诛,整个大秦内部,还有哪个门阀余孽敢露头的?
怕不是一有这等想法,便被民间百姓给举报了。
大秦现在开疆拓土,所需的治理官吏颇为繁多,现在想当官,只要肯下苦功学习,入了太学,便可以如愿。
听闻大父这般说,子婴心中大定,这大秦是越来越好了。
两人边吃边聊,子婴便把今日之事与大父说了一遍,听到要用儒法道为引子,挑动其他国家争斗。
嬴政抚掌大笑道:“妙哉,好法子,当年那合纵连横倒是让大秦受益颇多,没想到你小子,还能想到这法子。”
子婴尴尬笑道:“这都是先人的智慧,若是不用岂不是浪费?我大秦虽然不怕这些个国家,可毕竟地大物博,子婴当是想在大父有生之年,完成这个夙愿。”
嬴政心中一暖,没想到,自己的孙子时刻想着自己,可天下若真这般大,想要打下来,又岂是这般简单。
想到这,嬴政便安慰道:“此事急不得,莫要急进而毁了大秦的根基,到了大父百年后,若是你真的夺了天下,记得告朕一声便可。”
子婴连忙道:“大父自当长命百岁。”
“大父已是知晓,哪有什么长生药。”嬴政摇了摇头,想了下,又问道:“今晚你去王翦家里吃的如何?”
子婴闻言一滞,今晚之事是否要和大父说?
可王贲都要当自己的马前卒了,纵使不说,往后大父问起,自己也得说。
可王贲所言,若是让大父知晓了,不知是否会重罚。
思量片刻,子婴开口道:
“大父……今晚舅父酒后,倒是说错了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