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相贴,没有冰冷的血液被渡到他的嘴里,反而是源源不断的新鲜空气带给他久违的畅快呼吸的感觉。杨冬青动不了,只能被迫感受着,有什么东西被推到他的嘴巴里,入口即化,然后化为一股股暖意顺着口腔流向四肢百骸。
下一秒,他的胸口中间开始发烫,散发出的热意让他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他的头好像能动了。热意聚集到他的大脑,太阳穴猛地一痛,他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和小道长来到了懿文太子墓外,和小道长分别后,在返回村子的路上,他去追日渥不基掉进了墓道里,还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见到了两个奇奇怪怪的人——恐怕不能算是人。其中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蜡像一般的探花郎。那地方根本找不到离开的路,只有一个湖和一个建了房子的湖心岛。在那里他被“太子殿下”扔进湖里把右手摔骨折了。他还在那栋房子里找到了走马灯,拿到了似乎是很关键的东西——玉佩下的同心结络子。他跟着络子散开的线,走了很久,还以为能找到离开的路,结果被一面墙壁“吃”了进去。
那我现在是在墙壁里吗?杨冬青想。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左手能动了。
他抬起手挣扎着想拉开距离,刚分开一点点,就被对方拖了回去又紧紧贴在一起。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只觉得唇上一痛,腥甜的味道很快就在口腔里散开——对方咬破了他的下唇。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唇上,没注意对方已经握住了他的右手。下一秒他只听到“咔嚓”一声,右手臂传来一阵很快散去的剧烈疼痛,紧接着,原本那股如影随形的疼痛感直接散去。他觉得自己的右手似乎也能动了。
血液在口腔之间流转,杨冬青后知后觉红了脸。慢慢的,杨冬青全身都能动了。对方也停下了动作。
被放开之后,对方伏在杨冬青耳边低语:“这是梦境,我占了这东西的躯体。傻大个被拘了进来,等会儿把他踢出房门就行。”
这声音不再阴森森,反而让杨冬青充满安定和信任,是阿九。
你怎么来了?你没事吧?杨冬青想问,但他知道不是时候,他只是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手里被塞了灵符,杨冬青猜是护身的。
殷亦九拥着杨冬青换了姿势,让他能坐在蒲团上缓一缓。杨冬青的双腿早就跪得麻木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腿部血液循环畅通。
“我好多了。”他知道不能久留,也知道殷亦九在等他恢复体力,所以感觉自己能站起来了,他就低声告诉殷亦九。
殷亦九扶着他站起来,看似随意的一步就踩破了地上的法阵。
“礼还没成呢!”
“快跪下,快跪下继续!”
两个童男童女纸扎人叽叽喳喳叫喊着走过来阻止,刘旸也丢了死鸡要来拉他们。
高堂坐着的两个纸扎人也动起来,其中一个同手同脚地朝他们走过来。
“小心。”殷亦九低声道,从包里拿出一把灵符。
刘旸也靠近了,伸出血渍拉乎的手要来抓杨冬青,被杨冬青一个闪身轻易避过去。
殷亦九看准机会几张灵符甩出去,高堂上站起来的两个纸扎人和刘旸就被定住了,灵符贴在了他们的额头上。他又转身一脚踢出去,男纸扎人直接被他踢散架,圆溜溜的纸扎头咕噜噜滚到了墙角。
杨冬青看得心里大快,被男纸扎人狠狠掐过的地方还疼着呢,阿九这是给他报仇了!
一边避开女纸扎人刺过来的手,殷亦九一边道:“把傻大个踢出去,不会伤到他。”
杨冬青看准机会,用尽全力一脚踢向刘旸,把刘旸直接踢出了房门。他朝飞出去的刘旸喊:“滚回去睡觉!”
说也奇怪,刘旸刚飞出房门就消失了,就像被门外的黑暗吞噬了一般。杨冬青见他已经顺利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
再去看殷亦九那边,已经和两个女纸扎人打了好几个来回了。这俩纸扎人也算的上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杨冬青一边小心躲开攻击范围,一边瞅机会帮忙。他知道自己不能冲上去添乱,只能在背后瞅机会下冷手。
他终于瞅到一个机会,女童纸扎人被殷亦九一脚踢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且没有注意到他,还是一门心思往殷亦九那边冲。他从柱子后面扑出去,一张灵符定住了它。
殷亦九看他一眼,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杨冬青感觉自己出了一口气,掀开碍事的裙摆一个高踢把被定住的纸扎人踢散架,圆圆的纸扎头咕噜噜滚到墙角和另一颗作伴。
剩下那个纸扎人似乎很厉害,和殷亦九打得有来有回,反应迅速,身手敏捷,根本不像纸扎的。
杨冬青不敢再靠近,只能靠着柱子休息,眼睛紧紧盯着殷亦九,担心他被伤到。
他的腿还是酸酸麻麻的,他干脆捏着拳头捶腿,顺便打量这个奇怪的鬼地方,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地方布置得跟电视剧里的喜堂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该用大红色的地方都换成了黑白两色,该贴的双喜字也用的单喜字。不像是普通的成亲,反而像是冥婚。
可之前举行的那些古怪仪式又跟拜堂搭不上边,看起来更像是要夺他的舍——他之前在修仙小说里看到过类似的说法。
这房间除了一个正面的房门,就只有一个侧门通往刚才的新房。他刚才就是被纸扎人提着从那道侧门过来的。
高堂上放了供奉的摆盘,高高垒起的摆盘像两座尖尖的塔,边上点了两支蜡烛,火焰一动不动,就跟p上去的一样。
“新郎官”套着大红色的喜袍,殷亦九动作间衣袂翩飞,颇有几分潇洒恣意的感觉。但很明显那长袍有点束手束脚,让他有几分施展不开拳脚。
也不知道那个阴森森的“新郎官”本体被阿九占了躯壳之后溜去了哪里。杨冬青的目光投向动作敏捷狠辣的女纸扎人。
——不会是溜到纸扎人里去了吧?不然它怎么战斗力比别的纸扎人高那么多?
要知道殷亦九的战斗力爆表,虽然可能被躯壳限制了能量,但这纸扎人能在他手下招架这么久,它的实力肯定也很强。
多半跟那个阴森恐怖的“新郎官”有关。
这里是梦境,殷亦九有所顾忌,怕大展拳脚导致梦境坍塌,那到时候杨冬青可能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所以他收敛了不少力。这就导致女纸扎人在他手底下活蹦乱跳好一会儿。
这狗东西气息和墓外湖里的气息很像,恐怕是那湖里的东西借助了某种力量,把杨冬青拉进了梦境里,妄图驱逐杨冬青的本体,占据他的躯壳在世间行走。
还真是异想天开!
殷亦九活了二十年,从他记事起,他从来没有后悔的时候,可如今他却有点后悔当时小瞧了湖里东西的力量。当时他只给杨冬青编了护体的铜钱串,却没有把湖翻个底朝天净化掉里面的东西。
这种搭建梦境掠夺别人生机的法子,和梦魇兽残魂脱不了干系。
看来他们还真是找对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