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纷纷落下,山上秋色似乎提前了。
他发现一个青袍的老道士,一把小扫帚,不紧不慢的扫着时时落下的树叶,扫过了,又落下枯叶,他就又扫。
冯剑就走过去:“道长,现在信客还多吗?”
老道士看看冯剑,停住了打扫:“算是吧。”他看看冯剑,“你有些善缘,我不妨可以称呼你为道友吧?”
冯剑心说这就直接忽悠了?
冯剑一笑:“那道长会画符咒么?”
“哈哈,道友说笑了,我既不炼丹也不画符。”
“你等它落完了一块扫不好吗?”
“落完了,你的心了就没有了吗?‘道’需要悟,一刻有一刻的功业。扫地也是一种修行,一次清理,就是一次感悟,感悟生死,感悟轮回,感悟圆缺。”
冯剑心中一动,却说道:“这么说来,在红尘不也是一种更大的修行了?”
老道士一笑:“大隐隐于市,是那样,可谁又能有那样的自控力呢?”
冯剑点点头:“倒也是这样,那为什么土生土长的道教,为何不如佛家的信徒多呢?”
“无量天尊追求的个体独立的发展,顺乎规律,发现自我,得以颐年。它不适合大众——或者说不适合‘大统一’吧。”
道教鼎盛的时期,一般都是科技发展的时段,个体强大了,自然不利于统治阶级国内安定。
冯剑喜欢历史,这个倒也明白,《西游记》也可以体现出道教主动“送”佛教走到舞台c位的过程。
“我看道友印堂昏暗,似有大劫,应该早些下山。得失是人生常态,顺其自然,阴阳相生,自在就好。”老道士看着冯剑。
“谢谢道长开导!”冯剑颔首道谢。
“道友是来游山的,不如说是来找自己的。” 道长微微一笑,继而看看远山和红彤彤的晚霞说道,“只是眼下尚有一大劫,还望万分小心,小心。”
“难道不能破解?”
“天机不可泄露,任何道行都不能改天换命的,个人只不过是天地一芥子,无量天尊!”道士喊了一声,又去打扫落叶了。
第二天,大家早早的被叫起来,在谭师傅的小店里用过早餐,他们就招呼着上山了。
一条不规则大石头铺砌的小路,曲曲折折,似断实连,道路难走,晨雾缭绕,耳边是林间的虫鸣鸟叫,宛如仙境。
“大家走路要小心,下面是悬崖,贴着山走喽!”小色提醒大家。
大家兴致很高,有些着急往前赶,有些却留恋身边的风景,驻足观赏或拍照,整个队伍就稀稀拉拉的了。
“昨天看到你和老道士聊了好长时间,想出家?哈哈。”韦小苇看着冯剑望着远处山雾萦绕的对面的山峦。
“桃花山上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冯剑笑着念叨,他心里现在很是开朗了些。
“哈哈,你就是用这个骗我们南雪的吧?”韦小苇很是八卦,可是冯剑没有回文。
从上清宫另一侧山路继续攀登,便可到达青城山最高点老君阁。
老君阁位于青城第一峰绝顶,海拔高1260米,顶上是呼应亭,取“登高一呼,众山皆应”之意。众人自然拍照的摆poSE,登临远眺,青山魏巍,山雾渺渺,确有腾云驾雾,肋下生翅的感觉。
祖师殿创建于唐代。唐代诗人杜光庭、薛昌,宋代张愈均在此隐居。唐睿宗的女儿玉真公主也曾在此修道。小色的介绍,让大家对这座殿宇有了一种肃穆之感,岁月不居,往事千年。
因为这里不在旅游线路主线上,环境更加清幽。过掷笔槽后,石阶陡峭,继续下山,便是天师洞。它建于隋朝大业年间,三面环山,一面临涧,相传东汉末年张道陵曾在此讲经传道。十多个大小不等、形状各异、气氛有别的院落,由曲折环绕的石道连接成一座完整的古建筑群。
这里有不少的游客,熙熙攘攘的。
冯剑他们就自由的闲逛。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冯剑心里想起了这首儿歌。
道路的回环起伏,光线明暗的对比,廊柱上的楹联诗刻很是古朴,他慢悠悠的看着四壁上刻黄炎培、谢无量、吴稚晖等人的诗文书法。天井中古木奇草,使古观充满雅致古朴的诗情画意,与周围的自然山水交相辉映,分外幽雅。
冯剑沉浸在书法的世界里,忽然听到一阵的吵闹声,似乎还有那个韦一苇的声音。
冯剑就赶了过去。
韦一苇正在和道观里的道士争论,杏眼逼人,身边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志愿者,安慰同伴的玲珑,还有小色。周围是一群游客。
冯剑问玲珑怎么回事。
原来是四个女孩在前殿抽了签,是免费的,道士说她们抽到了不少好签。
她们见有人到偏殿解签,也就纷纷跟着求这位中年道士解签,谁知道道士为她们解释完,却要她们付香火钱,说上高香才灵验。
她们也点点头,说她们愿意上高香。可一听最少需要200元一炷,都慌了,她们就反悔,中年道士自然不让,双方就闹起来了。
“出家人不打谎语,你这不是骗人吗?她们就是大学生,哪有那个经济能力?你干嘛不早说?”韦一苇抱打不平。
“贫道已经顾及她们是学生了啊,三炷香是保佑自己,六炷为两辈人祈福,九炷为三代人祈福,而十三是才是功德圆满的高香呢!”中年道士眼神里有些不屑。
冯剑心里暗叹一声,名山还是名山,寺院庙庵还是飞檐走脊,可“出家人”都“世俗”了,真正的大师只能是传说吧?
冯剑走过去:“非名山不留道在,是真人只说家常。出家人讲究道法自然。你这行径和山匪有何区别?”
“……无量佛,你少来这套!”这道士被说得胡言乱语了,众人纷纷大笑。
“韦记者,这样的行为对青城山声誉影响极坏啊,你得好好向上级反应反应吧?”冯剑看向韦一苇,又看向小色,“还有你小色,你们导游以后要提前做好预防,要不游客不会选择你们公司了!”
两人点头,“我们一定反映的。”
“你们不交钱就是对天尊的不敬,神灵会惩罚你们的!”中年道士油盐不进。
这时候,天空忽然阴沉下来,大风忽然四起。
四个女生一脸惊慌,眼巴巴的看着冯剑。
“我们就不用在这里费功夫了。” 冯剑一笑,他从包里拿出八百元钱放到功德箱里,“咱们走吧,命是天定的,运却要自己去把握。”
大地轰隆一声,众人感觉道观都晃悠了一下。
“妈呀!”有人一声尖叫。小色和韦记者也是一脸的惶恐。
“不会是地震吧?”有人哭喊。
“大家不要慌,马上去外面的平台!”冯剑站在台阶上大声喊。
人群安静了一下。
“小色,我去找那些旅行团的,你领大家先去那个平台上,快!”冯剑说。
“大家跟我来!”小色大声喊道。
冯剑飞快的走向各个地方,大声喊着让人群去平台避难。
山岳开始怒吼,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顷刻间,房屋塌陷,道路裂开,几十秒钟,呼应亭已经变成一座废墟。从地下由远而近,传出了犹如万马奔腾的吼叫声,与地面隆隆之声此起彼伏。狂风呼啸,飞沙走石,空中飞舞着滚滚的尘土。
冯剑心里沉了下去,他的梦境,从认识欧阳开始,似乎都是灵验的。他一直担心这冥冥之中的“大手”哪天会撕毁这一切,它能给你一切,当然也可以收回去。所以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是什么。
不承想今天却到了这种绝境了……
不少人慌乱的大喊。
他终于看到了戴维戈十几个人,他们慌张的四处躲避。戴维戈身体肥硕,走路很是费劲,现在他就四肢并用的跟在逃窜的人群后面,很是狼狈。
冯剑冲过去,一边喊着众人快走,一边一个哈腰生生把戴维戈背起来,快步冲了出去……
道观外面的平台上,挤满了惊恐的人群,他们看着山上不时翻滚下来的石头,惊叫连连。一座座房屋哗剌一声瞬间栋折榱坏夷为平地。这样持续了半个小时之后,地面慢慢停止摇晃和倾坠,四周巨大的轰鸣声,仍然持续不断。
老君阁的不少殿宇已经倾塌,一棵百年的银杏树也轰然倒下。在大自然面前,巍峨高大的建筑如同泥捏一般,人更是渺小的如此不堪一击。
放下惊恐未定的戴维戈,冯剑喘了几口气。回转身,又一次冲进去,他想看看是不是还有没有出来的人。
韦一苇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太危险了,这么一大片,你去哪里找啊!”
戴维戈也紧紧的抱住他:“冯,你不用进去了!”
“大家静静,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人没有出来?”小色厉声的问。
“有四五个人,在呼应亭那边好像一直没有出来。”有个人小声的说。
“对啊,那个举着小黄旗的导游也没有出来呢!”也有人说道。
“大家安静,当下都不要乱动,我们等待地震过去或是等待救援,没有出来的人,我们先等等吧!”那位副厅长擦着汗说道。
天色阴沉的很,短短的瞬间,整个老君阁已经是墙倒屋陷,断壁残垣了。风小了些,却又下起了雨。这让大家又提心吊胆起来,如果出现泥石流那就更没希望了。
很多人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祷。
有些人着急的打电话,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信号,他们与外界隔绝了,一时间,凝滞的味道让众人沉默了。
“这个地方还算安全,不会有大石头滚下来。”冯剑安慰大家,“而且这里是一块大石头,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塌陷。上山不可能,下山很危险,现在我们只能等,等地震平息了,我们才有机会。”
一些道士也是一脸的惶恐,满眼的恐惧,这块大石头也已经裂开了四五条缝隙。
“冯,地震是急速的,可能还会有余震的。” 海耶斯提醒冯剑。
冯剑默默点点头,他也很是焦虑,刚刚的地震他不知道老君阁埋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何时能停,会不会出现泥石流,如果下山的路都堵住了又怎么办?
生死难料,心急如焚。
两个小时后,远处的轰隆隆的声音停下来了。
冯剑就和那位门副厅长商量,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和他一起去废墟搜寻一下,看有没有生存者。
门厅长点头,他看看众人:“各位,我是教育厅的副厅长门杰盛,下面听冯剑教授的安排,我们一起度过这场劫难!”
晚上,清沐涵舍的别墅里,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她们紧张的看着《新闻联播》,那里正播报着都江堰地区突发地震的镜头。
山河易容,众多的房屋塌碎为一堆堆尘土,不少的楼宇也被飞舞的乱石砸得面目全非,残破不堪。好几个小镇的驻军和居民几乎全部遇难,只有不足20人死里逃生。
专家说,因为都江堰市在着名的龙门山地震断裂带上,这次地震超过了八级。
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大地还在不时抖动。石头从山顶隆隆地滚下,灾难并没有结束。地震中得以逃生的人们无家可归,露宿荒野,饥寒交迫,惊慌失措……
“他没有去那个地区吧?”朵朵问道。
“本来他出去散散心的,他不在青城,就会在峨眉的。”青眉也有些心慌。
“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上官声音有点大,“这家伙不知道我们担心啊?!”
“我给同学打电话了,也打不通!”南雪也着急。
这家伙昨天还给你自己短信:“南雪公主,小生在蜀甚是安逸,美食可享,美食无视,唯有卿之娇面萦绕于前,忽想肋生双翅,相见于窗前……”
千羽看这条新闻完成了就关掉了电视:“我问那边的同行了,地震发生的太突然,他们没有任何预警措施,如果有消息,他会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