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煜醒来时候叶钦还在睡，想到他昨晚上的反应，就恶作剧的找了分贝十足的神曲来报复人。
枕边突兀的声音将叶钦吵醒，还没睁眼就骂了个“操……”
叶钦不耐烦的掀开被子，拿起手机准备开始砸，眼疾手快的江煜迅速扑了过去，还毫不客气的拍开那只在半空晃动的手臂。看着滑落在床上的手机，他一脸心疼。
“啧啧，下次可不能用自己的”
叶钦呼出的气息从鼻腔流出，显得很不爽，坐在床上头依旧低垂着，片刻才大爷般抬起眸子，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落到床边正一脸看戏的人身上。僵持半天，他的起床气才开始消散。
盯着那张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的脸，他才想起昨晚上的事儿，他记得入睡前手指被人勾住，在氤氲的夜色里听到了另一个呼吸声。
“晚安”江煜突然说。
叶钦也回复“晚安”
他以为自己会被惊喜冲昏头，久久不能平静。结果执念被人回复，他却只是黑暗里扯着唇，一脸困倦的闭上了眼。
一切那么真实而简单的坦诚布公，叶钦却觉得不可思议。叶钦盯着人恍惚了很久，一夜之间，同桌变成了男朋友，如愿以偿的滋味确实不错，但又觉得有点奇怪。
可是人生呢，确实是很神奇的，比如那些你一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守住的东西某一瞬间被人发现，并且发现的人还一脸欣喜告诉你，其实他一直都在，即便你会有那么几分钟的不爽，但是过后却是阵阵回甜，余味无穷。
江煜看着跟自己对峙良久的人开始有了情绪，觉得他的床气应该消散了，又向他靠近了些。
“早啊”几分钟后，叶钦突然扯唇挠头道。
江煜觉得他的情绪反反复复，说变就变。不过看着他多出两分的羞怯，又觉得有趣。
“床气消了?”江煜镇定自若的拿了杯水给他。
叶钦一饮而尽，末了还不忘说“真甜”
江煜:“……”
江煜放下杯子，进了浴室洗漱，随即，叶钦也跟着进来了。
叶钦荡在嘴边的笑意还没散去，江煜吐着泡沫看着他问“你笑什么?”
叶钦也跟着他吐出泡沫“天气好，心情跟着好了呗”
江煜慢悠悠的拿起牙刷，一边盯着他刷牙的姿势，一边开始思忖。须臾，他把杯子丢进垃圾桶，看着人道“有个对象的感觉，还行吧？”
叶钦露出夸张的笑，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吐出被白色泡沫染上的两个字“还行”
两人洗漱完后就去敲罗染跟林河的房间，然后四人一起下楼进了电梯。江煜看了眼叶钦，发现那副张狂至极的笑脸又换了个色调，冷的让人啧了几声。
吃早餐时候林河一脸满足说昨晚上睡得真香，欧阳神色恹恹说道:“昨晚上张靖一直说梦话，我现在还是困的”
几人哈哈笑着打趣，又聊着昨晚上谁谁谁出糗的瞬间，就连相处和谐的女生也爆出了一夜室友的黑料。
宁悦悦刚刚开口，严沐雪就捂上了她的嘴“不许说”
结果一群人更加好奇，催促着不讲武德的严沐雪。严沐雪防不胜防，那边何慧啧啧道“严沐雪她磨牙，大半夜，吓死我们了”
江煜正听得起劲，碗里多了个柔滑细腻的鸡蛋黄，而叶钦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吃着蛋白，对大家的话题依旧不感兴趣。
“我不喜欢吃蛋黄”
江煜瞥了他一眼，八卦的笑意还留在脸上，对此毫不在意，夹起就丢进嘴里。结果他还没回头，叶钦又把咬了两口的油条推了过来“腻得慌”
“……”
江煜刚把油条放进嘴里，就看见他对喝了一口的豆浆露出嫌弃，说了句:“有点淡”
江煜把豆浆推回他面前:“不吃，早餐券可以给别人”
叶钦不情不愿抿了一口“啧，还不如咱们校门口几块钱的豆浆油条好吃”他越说越得意，露了个笑“不过……我这不是为了跟好同桌来吃嘛，找点存在感”
江煜:“……”
叶少爷明明都吃妈妈准备好的早餐，在外面吃的次数屈指可数。江煜觉得他胡说八道的能力堪称一绝。
旁边的罗染喝着果汁对桌子对面的两人叫道“你俩嘀咕什么，吃完走了，还要去博物馆参观学习呢”
叶钦一整天的心情都很好，可能是出于跟同桌的微妙关系得以转变。
江煜作为班长，时而在人群里穿梭，看人数，做记录，拍照片……基本都是走在前面，有时候会跟老师附和几声，有时候会一脸认真听工作人员的介绍。叶钦没心思围着他，倒像是个带着内敛性子的乖学生，站在最后面。
不过那种越过人群就能对上江煜落下的视线，让他感觉很奇妙。没有过分刻意去找某个人的身影，而是看到他抬眸的瞬间，目光自然而然的迎上。光明正大又不能被外人察觉，旖旎暧昧，似乎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到一样。
果然爱情就是很奇妙的东西……
参观结束后，开始了两个小时的返程，上车时候，各班班主任不忘再次强调要写一千字的心得体会。
“班长，可以不写吗？”坐下后，叶钦调侃。
“不好意思，本班长并不会徇私包庇任何人”江煜把记录本往包里塞进去，全然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啧，徇的哪门子私啊”叶钦用指尖抠着他的的手背说。
江煜不急不缓的靠上他的肩头，生怕他听不到一样，耳语道:“你说呢?”
耳尖好像染上湿润，叶钦被他吐出的呼吸萦绕着，身体先是一颤，然后推开江煜的头，半天才蹦出一个字“操……”
江煜露出轻笑别过头，明明跟以往的嗤嘲别无二样，叶钦却红了耳根。江煜佯装没看到，抱着书包开始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江煜睁眼看了一眼众人，大家似乎都没来时的那股兴奋，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睡觉。
叶钦也闭上了眼，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窗帘子一前一后的摆动，五官也跟着在光影里闪过。能看出睫毛轻展的频率，似乎睡得不好。没多久，车子不知是过了什么糟糕路段，突然抖了一下，江煜担心他的头撞到玻璃，伸手扶住了他的侧脸。
不料叶钦像只被主人抚摸的猫咪，闭着眼勾了一个懒散的笑，在江煜的掌心蹭了蹭。
“……”
江煜诧异他的脸不过如此大小，两秒后，又将人拉到自己的肩上。
“靠着我睡吧”
叶钦没有睁眼，柔和的笑意干干净净又像呢喃的春天，缱缱又暧昧。
两人的关系进展得如此快，江煜确实没想过。他摸着锁骨多出的牙印，好像那些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未消散。
尽管昨晚上的一切发展得过于迅速跟粗暴，但是对他来说，叶钦对这段感情的克制程度还是令他没想到。
叶钦只是闭目养神，他能清晰听到江煜回响的叹息。
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种如履薄冰的烦躁跟极限拉扯终于可以解脱了。重要的是这一分钟他很喜欢，从未有过的踏实以至于让他无法入眠，生怕这只是一个梦。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叶钦想，不由笑了笑。
两人虽都闭上眼，心里各有所思，脑子清醒一批。
叶钦没有想过江煜会喜欢自己这件事，甚至认为江煜那种规规矩矩长大的家庭，谈恋爱这种事儿对于他来说保守又符合所有的世俗规矩。
江煜那句“叶钦，过来，一起暖个床”时候，叶钦确实恍惚。以为是脑子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下产生的分裂幻想罢了，可是当感受到江煜的真实呼吸声还有被子里属于江煜他的温柔时。叶钦的脑子真是一片空白，这种边缘试探的危险游戏，真的吓到他了。
他很想看江煜的表情，很想听到江煜熟稔的嘲讽打破那种让人窒息的氛围。但是江煜没有，他努力尝试打破，因为那种近距离却不能拥有的接触有一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心脏痛的难受，委屈得要命，孤独的要死……
江煜说“没事”扣住自己手时候，让他出现几秒的错愣，就好像那种马上要喷涌而出的委屈跟孤独疼痛突然静止了一样，它们在慢慢的一点点回缩，带着点酥酥痒痒，酸酸甜甜，越来越浓，浓得只剩下属于江煜的特有气息。
以至于咬着江煜的锁骨，连咬这个动作他都带着过分的不舍跟贪恋，他想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他想把所有的温柔给面前的人，告诉他:我真的想靠近你。
……
车子抵达，严沐雪看着睡觉的一堆人站起来喊道“要下车了，一会儿大家拿好自己的行李，不要落下东西”
江煜用指尖戳了叶钦的脸“叶钦，下车了”
结果叶钦睁开眼，看着那只还逗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时候便一口咬了过去。
“……”
江煜看了眼陆续下车的同学，压着声音“又来，你快放开”
尽管叶钦没用力，只是用牙关擒住自己的手，江煜的额头还是闪过三条黑线。
叶钦露出笑，发出“我不”的模糊声响。
他没开口的时候，好像手指只是被齿贝咬住。但他开口的时候，唇瓣跟舌尖就开始贴了上来，湿润的暧昧开始在二人之间交织。
江煜吓了一跳。
反手捏住他巴掌大小的脸，十分粗暴，丝毫不客气。
罗染伸完懒腰就看到江煜捏叶钦脸的这一幕，这两人打打闹闹已经让他习以为常了，临走还不忘说了句“打情骂俏也要分场合，好吧”
叶钦冷了他一眼，江煜说了句“快滚吧你”
罗染推着林河示意下车“走走走，无须之祸，我可不想承担”
痛感袭来，叶钦拍开他的手，摸着自己泛红的脸控诉“我操，江煜，你幼不幼稚”
江煜用拇指搓着被咬过的食指，显得满不在乎“没你幼稚”
严沐雪返回车上拿掉落的手机，看到俩人又掐架，保持不站队的中庸之道“都是同学，好好相处”说完又快速转身下了车。
叶钦看了眼江煜泛红的食指，确定车上没人的时候，敛着笑解释“这不是打情骂俏嘛~”拖出的尾音又长又暧昧。
江煜“……”
江煜觉得这要是平时的叶钦他反手就是一巴掌先拍死了再说。
但叶钦说这句话时候没有那种粗狂傲慢的语调，也没有那种下流痞气的笑。带着南方人特有的小家子气跟委婉，还有一丝丝难以捕捉的撒娇气息。居然……居然，他妈的有点甜。
江煜被气笑了。
“野狗”江煜揉搓着野狗的头发。
这个动作江煜经常对江若做，每次叶钦都觉得他有病，因为他总是把江若还算顺畅的头发揉成乱糟糟的模样。特别对于有强迫症来说的叶钦，每次都看得特难受。
可是现在身份互换，叶钦只感觉这个动作暧昧十足，到嘴边的脏话竟然说不出了。
下车后，江煜又叮嘱了遍所有人记得写一千字心得。一堆人的好心情又多了点惆怅，宁悦悦挂在严沐雪的身上，看着江煜扯出的笑“拜托，班长，长得这么帅，不要老说这种讨厌的话好不好”
江煜挑了下眉，低头看向她，作出出一个无奈的姿势“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写啊”
严沐雪拉着身上的人往门口走去“别说了，说好的去甜品店”
何慧从旁边扑入二人的中间“还是那家吗？”
江煜看着人群散去的方向，还能听到宁悦悦的控诉“严沐雪，你是猪吗，我都晕吐了，你还能吃得下”
叶钦站在车尾的不远处，双腿交叉，靠在梧桐树下。
抽出新枝跟嫩叶的梧桐满是生机，微风吹拂，自由的姿态又开始向天空伸展。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地上，洒落在树下少年人的身上，金色涟漪跟少年人交织在一起，静谧而美好。
十七八岁的青春，满是憧憬跟希望。
人群走散，他才迈着闲散的步子向江煜走去。
叶钦抿了唇，带着几分困倦“那我也走了”
江煜点了点头“嗯，下周见”
“那回见”叶钦一脸懒散。
再回头，江煜已经骑上了自行车。
“现在三点”叶钦突然说
“嗯?”江煜刹住车。
“哎，要不要约个会之类的”叶钦拉了下肩带，痞感十足。
“嗯，想法挺不错。但你煜哥是妹控，现在想回去跟团子约”江煜说完，扬尘驶去。
叶钦盯着江煜的背影啧了声，往出租车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