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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难不成都死了?可我没在附近发现尸魔入侵的痕迹……”

白如在他头顶轻声念叨了一句。

方从也自不解。

但这里已经远离端州,超出了他早先的注意范围。

他只好沿着氻水继续前进。

再向前,不时还是会有木楼出现。或华丽,或简陋,但无一例外,都是楼中无人。

“白如道友,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方从想打听点过往之事。

白如却道:“没有,因为越往这边,寒季就越长,我不耐住……”

好吧。

又前进了大约十多里,她却突然奇道:“边上土坡全是坟吗?修得好奇怪。”

两人为了伪装,都没外放神识。

方从扭头,便看到一个个倒扣圆杯般的建筑。

在坡边排得错落有致。

建筑顶部还勒刻着一些线条,看似文字,不过并不属于大梁,也不属于仙篆。

“应该是坟吧,要是阳宅不会那么小,不过这边倒也奇怪,楼基用木,坟却用石,似乎死人地位比活人更高。”

白如点头:“造型也怪,细细长长,竟似个人站立其中。”

两人继续前进。

又过了三四十里,木楼之中还是无人。

但岸边的坟却不再是单调的灰色,而是有很多描画。

有红底黄人,有黑底白人,有褐底红人。

并且那人也不是真正人的形状,而是有扭曲的四肢,长长脖子,还有仰天的巨嘴吐出蜈蚣一样的舌头。

让一看就感觉头皮发麻。

若是普通人半夜到这,估计都能被活活吓死。

“我记得黑道友说,那生活在此的部族叫做畏虺,听名字就是萨族,或许是不一样的风俗……”

“有可能。”

方从继续向前,但警惕之心却是暗暗拉满。

“要不要用神识探查一下?”

“不行,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在暗中观察。”

神识一旦外放,除非境界高过对方一阶,否则就一定会被发现。

不说白如,即便是他的金丹初期,都不一定保险。

“好吧。”

白如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并且还把大部分身子藏于方从发髻,只留一个小小的带着一点殷红的脑袋。

如此,渐渐的两人便看到了一座高耸的山脉。

山脉最高处四四方方,再加上终年不化的积雪,瞧着还真像一卷巨书从九天落到了大地之上。

“我算是明白这山名的来历了。”

白如悄悄扭了下身子,活动筋骨。

方从则盯着脚下的河水。

按常理来说,江河都是在发源处最窄,然后到中末端变宽。

但方从却看到,这里不管水面宽度还是水流速度,都远远高于龙王庙处。

如此就只有一个可能。

——沿河的湿地和可以种植的平原面积极大。

方从找了个稍缓的河床,攀上去便果然看到一望无际的沃野。

但奇怪的是,沃野的田里并没有人耕种。

四周分布的村庄也没有人影和炊烟的痕迹。

倒是一座座细长的石坟,像木头桩子一样星罗密布,到处都是。

“看这样子,应该没有遭受过尸魔,但是人去哪了呢?”

修仙界已查清,尸魔是从各地坊市向太玄门左道坊迁徙,也就是说,不在这个范围内的凡间地界并没有受到破坏。

“去书山看看吧,既然能阻挡黑道友,就肯定不是凡物。”

方从小心翼翼地避开石坟,继续向书山进发。

如此,到了山脚,天便完全黑了下来。

“看,灯火。”

白如突然向侧方伸出半个蛇头。

方从转身,果然看到山脉一边陆陆续续亮起了许多火把。

先前寂静的山林也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有男人说话,小孩嬉戏,女人欢笑。

方从紧了紧衣袖,朝火光走去。

白如则僵直着身子, 把自己彻底变成一支玉簪。

“你是何人?”

就在他越靠越近,即将进入火光范围时,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孩子跳了出来。

那孩子上身赤裸,下身穿着用七彩流苏精细编结的裙裤。

脚上的鞋是藤制的。

手里还拿着一柄黑黝黝的树棍。

奇怪的是,他说得却不是异族语言,至少方从不动用法术也能听懂。

“我?我是武林中的侠客,因为躲避魔乱在沿着河走到这里……”

他话没说完,便有十几个男女打着火把过来。

“彘儿在跟谁说话?”

一个年龄不大的女人冲孩子招了招手。

那孩子便连蹦带跳地跑到女人身边,摇着她的手道:“娘,他说他是侠客,从外面来的……”

“你这孩子,怎得如此不懂规矩。”

她说完,便领着孩子走到方从面前,鞠躬道:“远途的客人,请不要怪罪彘儿无礼,请跟我到火篝那里,吃些东西,见见我们的首领……”

方从见她下身也是流苏式样的裙裤,上身则套着巨大的毛料披肩。

头发不不编不绾,自然下垂,倒真的和男孩一脉相承。

于是点头道:“那就多谢你了。”

起初他还担心对方听不懂他的话,没想到口音虽然不是很对,但并不妨碍交流。

就这样,女人连同十几个同伴共同举起火把,把他带到了深处燃着一堆巨大篝火的地方。

围坐在这里的,全是年纪偏大的老人。

他们每一个都在小心操持着架在火上的食物,有兔,有鹿,甚至方从还看到了几只剥皮的狼。

另外一些,则在煮果茶和奶。

他们不仅衣服华美,头上,手上,还戴满了华丽的金银首饰。

“阿公,这位是原来的客人,正巧被彘儿遇到……”

“哦。我们这已经很久没有客人到来了。”

那被叫做阿公的首领,约莫四十多岁,身上虽然穿着华丽的绸衣,但却没多少金银饰品。

他一边说,一边往火架奶罐中加盐,然后捧到方从面前。

“远道而来的客人,盐是大山最珍贵的东西,奶是养育我们的母乳,请喝下它。”

方从不知道这个行为的具体缘由,但大致能够猜到,属于一种宾客权力。

客人吃了盐,喝了奶,主人就要保证客人的安全。

他微笑接过,大模大样地仰头喝了一口。

围观的所有人都高兴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想来与宾客权对应的,应该是宾客义务。

比如,不能觊觎主人的财物,妻女,不能伤害主人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