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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样礼物都是高档品,价格加起来不算便宜。季平本来想主动付钱,但被郑文静拒绝了。

这是她作为季平的对象给未来公婆选的礼物,钱理应她自己来付。不然万一让未来公婆知道,自己给他们买的礼物都是他们儿子自己付的钱,心里因此对她产生了不满,那就得不偿失了。

郑文静坚持自己来付,季平只能依她。

转眼到了周末要见季平父母的这天。

郑文静精心打扮,穿了件端庄淑女的蓝格子布拉吉长裙,短发梳的一丝不苟,还用两根铁卡子固定住额前那两缕不听话的刘海,穿着郑母这两天刚给她买的棕色小皮鞋,带着礼物,与季平一同前往他家里。

季平的父母很热情的接待了郑文静,一直主动找话题,尽可能的不让气氛冷场,最后吃完饭离开的时候,还给了郑文静见面红包,表示对她的满意和认可。

见过父母之后,接下来就是双方家长见面,商定婚期了。

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两人的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不长不远,就在一个月后的六月初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婚礼当天。

这一天,郑文静早早的起了床,她在制片厂认识的演员朋友带来了一些化妆用品,郑文静便在她的帮助下,用有限的工具化了个简单的妆容,穿上在百货商场新买的红裙子,等待季平来接她。

这一天天公作美,艳阳高照,婚礼也进行的十分顺利。

女方家里送嫁妆的三轮车前脚刚出大杂院,后脚男方的迎亲队伍就来到了大杂院门口。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季平和他一块来迎亲的朋友们骑着系着大红花的自行车来到了大杂院,热热闹闹的闹过一场,成功接到了新娘子。

随后系着大红花的自行车便一路载着新娘子以及她送嫁的小姐妹前往新人位于制片厂家属院的新家。

到了新家,短暂停留后,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前往举行婚礼的饭店。

亲朋好友们早已在饭店等候多时,在众人的见证下,婚礼圆满结束。

婚礼全程有专门的人拍照,得益于季平父亲在电影制片厂的影响力,季平还跟制片厂借来了一台录像机,虽然只录了举行仪式时短短的两分钟,但对于七十年代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纪念了。

婚礼结束后,郑文静立刻将婚礼的照片洗了出来,选了一张她和季平靠在一起朝着镜头笑的照片寄给云乔,将自己结婚的好消息分享给她。

云乔在北大荒收到郑文静寄过来的照片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底。

北大荒迎来了短暂的夏天,热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出门在外,整个人仿佛置身蒸笼之中。

云乔怀孕已经六个多月了,肚子有了很明显的隆起,行动间也已经初见笨重。

她怀这一胎怀的很怕热,有一天中午下班回家属院的路上,差点被猛烈的太阳光晒的晕倒在路上,所以她后面中午就基本上不迎着太阳回家吃饭了,午饭主要是冯娟带着孩子给她送来,顺便让孩子在卫生室陪她玩一会儿。

卫生室的周围种了一圈的高大乔木,繁茂的枝桠将毒辣的阳光遮挡在外面,落下一片清爽的凉荫,当卫生室的前窗和后窗全部打开的时候,穿堂风从中间徐徐吹过,微风清清凉凉,每当这个时候屋子里还是很凉快的。

云乔让何霆钧在卫生室前面的树干上,绑了一个可以躺下睡觉的秋千床,自从有了这个秋千床,不止何言喜欢来卫生室玩耍,就连军服厂的干部职工们家里的孩子也都乐意往这边跑,何言在这边有了玩伴之后,更加乐不思蜀。

何言在军服厂陪着妈妈玩了一整个夏天。

等到夏天过去,秋天到来,何言也在这个秋天迎来了和她住过同一间房子的小伙伴。

一九七三年的十二月三号,何熠出生。

两年前,云乔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两个寓意绝佳的好名字,最终是没浪费,都用在了儿女的身上。

何熠出生后,云乔儿女双全的梦想实现,不想再生第三胎,所以何霆钧便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转眼到了一九七五年的夏天,何言快四岁了,何熠也有一岁半了。

在这期间,秦铮和严静宛二胎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秦朔。

一连生了两个儿子,这让一心想生女儿的严静宛绝望极了,怕三胎再来个儿子,她实在是不敢赌了,压着秦铮去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同样是这一年的夏天,何霆钧的爷爷突发脑干出血,被紧急送入医院抢救,虽然暂时抢救过来,保住了性命,但人一直处在昏迷不醒,是一个植物人的状态。

医生表示病人的年龄太大,没有手术的条件,清醒过来的几率几乎没有,建议家属放弃治疗。

何霆钧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了堂兄何建华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前往沪城去见爷爷的最后一面。

电话的这头,何霆钧整个人如遭雷劈。

他猛地握紧拳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哥,真的假的?你没有骗我?”

“霆钧,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谁会拿这样的事情骗人。”何建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请个假尽快赶过来吧。医生说……爷爷可能没有多少时日了,你尽快来,或许还能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何霆钧艰难的点头,“好,我马上回去。”

何霆钧挂断电话后,心情异常沉重。他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对二老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收到消息之后,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找梁师长请假。

军人请长假按照正规流程需要提前一个月,但事出紧急,也有特事特办的例子,梁师长也没有为难他,直接落笔给他批了一个月的长假。

得知何霆钧的假期批了下来,云乔立刻给远在京城的秦林打电话,托父亲帮忙订最快的火车票和飞机票。

“爸爸,霆钧的爷爷出事了,我们现在赶着去沪城见老人家的最后一面,现在去火车站订票怕订不到最新的,您能不能帮我们安排一下最近的火车票和飞机票?”

云乔基本上没向秦林提出过什么请求,所以这次一开口,秦林立刻就答应了。

“当然可以,我立刻让人安排。”

秦林问:“老人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云乔红着眼睛说道:“特别的不好。说是突发脑干出血,已经没有治疗的意义了。现在就是等着老人家自己咽气。”

秦林叹了一口气,说道:“世事无常,生老病死谁也躲不掉。霆钧爷爷今年也快九十岁了,你安慰安慰霆钧,让他节哀顺变。”

云乔点头:“嗯,我知道,我会安慰他的。”

挂断了电话,云乔回家便开始收拾起一家四口的行李。

何熠出生后还没离开过东北,老爷子只见过重孙女,还没见过重孙子,这次……这次大约就是最后一面了,总要带过去让祖孙二人见一见。

秦林的办事速度很快,当晚就给云乔回了电话,说票已安排妥当,到时候拿着介绍信和身份证明到火车站和飞机场取票就行了。

于是,何霆钧和云乔便带着两个孩子,以最快的速度一同赶往沪城。

第二天出发,先是在东方红车站乘坐农铁,再在密山转火车,最后再在哈市转乘飞机。

一家四口经历一天一夜再加上一个白天,最终在第三天的傍晚落地沪城。

何霆钧所在的驻地地处祖国最东的边境,太阳升的早落得也早,六点钟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只剩一缕绯色晚霞高高的挂在天边。

而夏天六点钟的沪城,太阳的余威依旧毒辣刺眼。

何建华在机场外接上云乔一家,将他们安排在医院附近的机关招待所住下。

“爷爷出事,奶奶的情绪很不好,我爸做主将奶奶接到了疗养院居住,现在家属院那边已经好几天没住人了,你们带着两个孩子在那边住着,买菜做饭什么的都不太方便,还是住招待所吧,楼下就有食堂,对面还有国营饭店,到点直接下楼吃饭就行。”

何建华说道:“今天时候不早了,你们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也得收拾收拾修整一下。明天一早我再带你们去医院。”

“好的,谢谢堂哥。”

何建华还有别的事忙,安顿好云乔一家后,很快便离开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奔波,两个孩子早已困倦不堪,一进房间,连晚饭都没吃就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招待所里没有风扇,窗户开着,但进来的都是热风,一点都不凉快,落下的蚊帐也将这点细微的清风遮挡的严严实实,没一会儿两个孩子的额头上就出了一层汗。

何霆钧将毛巾打湿给两个孩子擦了擦身,尽可能的让他们睡着清爽一点。

云乔找招待所要了把蒲扇,坐在床边给两个孩子打扇。

何霆钧整理好行李,问云乔:“你现在饿不饿?是现在吃饭?还是让两个孩子睡一会儿,等他们睡醒咱们再一块去吃饭?”

“等他们睡醒吧。”云乔说到:“我现在晕机的劲儿还没过去呢,没什么胃口。”

“那就等一会儿。”何霆钧站起身:“你在招待所陪着孩子们,我出去一趟,一个小时左右回来。”

“你去医院吗?”云乔问他。

何建华安排她们住的这个机关招待所跟老爷子住的医院距离不远,只相隔了一条街。

何霆钧‘嗯’了一声。

云乔问道:“你知道爷爷的病房号吗?表哥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何霆钧说道:“我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何霆钧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可以说,对比起父母,爷爷奶奶才是对他更重要的人。

他已经来到了沪城,今天如果不去医院看一眼,他没办法安然的度过这一夜。

云乔能理解何霆钧的心情,柔声道:“好,你自己先去吧,明天我和孩子们再陪着你一块去。”

何霆钧便出了门,朝着医院走去。

夏天的下午七点钟,天边的太阳才刚落山,天空仍旧是亮堂堂的,距离真正的天黑至少还得一个小时。

正值下班的时间点,街道上来往的人很多,走路的,骑自行车的,还有来回的公交车,汽车的鸣笛声,自行车的车铃声和人们交谈说话的噪声,组合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在何霆钧的耳边嗡嗡作响。

他心里很烦很乱,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

到了医院,他问过护士后,成功找到了爷爷的病房,但真的到了病房门口,他又没有勇气进去了。

他怕推门进去之后的场景他接受不了,站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将门推开。

老爷子是为国家做过重大贡献的高级干部,住在医院特殊的单人病房,病房里配备了呼吸机以及抢救的设备,方便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及时抢救。

二老的保姆宋大姐也在病房,她穿着护工的衣服,脸上戴着口罩,头发全部包在了头上的帽子里。

她正弯着腰给老人按摩腿部,以免长时间的卧床导致肌肉萎缩亦或是血栓。

她也知道自己这番辛苦的忙活可能只是多余的动作,毕竟老人连呼吸都困难,没了氧气瓶甚至能把自己憋死,这辈子大概率不会再清醒过来。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二老都是那样好的人。相处十多年的感情,再是雇来的保姆,也相处出来感情了。

便是再渺茫的希望,她也期盼着能有希望成真的那一天。

她含着泪给老人按摩双腿,听见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回头看见何霆钧,连忙吸了吸鼻子,仰头将眼泪憋回去。

“霆钧,你来了。”

何霆钧‘嗯’了一声,往前走进几步,终于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爷爷。

老人的鼻子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黯淡发黄,他紧闭着眼睛,胸腔平静的甚至看不出明显的起伏,整个人就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

何霆钧眼见着这一幕,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