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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蹴鞠已经开场,虎豹棚中人声嘈杂。董芸本还打算日后再问,可又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就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般,忍不住开口问道:“程杰,难道你也学过算学吗?”

实际上明算一科自古以来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唐宋时期皆是如此。

由于明算科仕途的上限不高,真正十年寒窗苦读的读书人根本看不上明算科,而普通的百姓又苦于没有学习算学的门路。所以明算一科,别说精通,就是粗略系统学习过的人都不算多。

可孙延召却不同,从呀呀学语、幼儿园前的启蒙教育开始,爸妈就迫不及待的教他加减法,背诵乘法口诀了。

或许正因从小打下的夯实基础,他之后的数理化成绩一直都还算不错,甚至初中几年还当过数学课代表,高中开始接触微积分。

至此,课程的难度已超过了唐宋时期的明算科科举。

比如算经十书中最有名的《九章》,里面收录的246道应用题,分成九大章,在当时都是相当有代表性的难题。比如其中比较有名的勾股定理应用,可到了现代充其量也就是初中生的水平。

更不用说高中之后,还有大学。在他投身于伟大的极限运动之前,也是一名认真学习的理工科大学生,十几年的学习可不是白费的。只说数学能力,可以说是站在几位巨人的肩膀上,在现在的辽宋时期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虽然他学的数学大多都是用阿拉伯数字来表达的,可无论是叫明算科,算学,还是数学。或许计算表达的方式有所不同。但数学终究是殊途同归的。

此时孙延召甚至有了穿越主角的那种优越感。面对董芸的提问,他挠头回答道:“学是学过得,不过可能跟你学的那些《九章》、《海岛》之类的算书有所不同!”

董芸喃喃道:“不一样吗?难道真如师父们所说,算学一道,如浩瀚大海,广袤天空,是无穷无尽的?”

孙延召瞧出了董芸迷茫神色,赶紧解释道:“说不一样,其实也是一样的,不过表达的方式可能略有些不同。我学的可能会更简练一些。”

“更简练?”董芸问道,“如此,那你的师承又是谁?我有机会也想向他请教一二。”

孙延召说道:“怕是没什么机会了,我是从一名从西域云游的老翁那学来的,教完我后,又云游四方去了,我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董芸赶紧问道:“敢问这位西域老翁可有姓名?”

“姓名?姓名嘛……”孙延召把数学家们在脑中转了一遍,最后脱口而出,“叫高……高斯!”

“高斯……”董芸生怕忘了,把这名字轻轻念了几遍,然后若有所思的点头,好像记在了心中一般,可她哪里知道,伟大的数学家高斯出生于十七世纪,离现在还有七八百年呢。

一旁的卢谷听了半晌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他就不信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年轻人又怎会算学,据他所知,算学的大家,要么在富贵之家掌管账房,如董府的账房先生。要么是在宦海之中沉浮,大多都升迁无望,但也断然不会跑到山里头去的。至于什么西域老翁高斯,更是无稽之谈。

这程杰毫无疑问是在故弄玄虚,也不知从哪里知晓了些皮毛,特意在董芸面前显摆。

说起来,卢谷虽瞧不上明算科,可也在家里的藏书中粗略的看过一点《九章》的算学,今日借此良机,非得拆穿这程杰的真面目不可。

此时卢谷假装惊讶道:“想不到程兄竟然精通算学,失敬失敬,说起来我年少之时也曾对算学颇感兴趣,可惜天资愚钝了些,有些实在无法理解,今日正巧说到这,那还请程兄指点一二?”

孙延召虽不知卢谷打着什么主意,可心里有底,不慌不乱,摆手道:“卢兄说笑,指点谈不上,咱们相互学习进步,卢兄不妨讲讲!”

孙延召倒是胸有成竹,可卢谷却心中冷笑,心说你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问道:“程兄可知何为方程之术?”

孙延召当然知道方程了,笑着答道:“略懂,略懂。”

还略懂!卢谷强忍着笑意,这方程之术最难,据他所知,别说十几岁的年轻人了,以前很多参加明算科举的也有很多人折在这方程上面。

他赶紧趁热打铁,说道:“我曾经在书中见过一道题,可惜小弟天资愚钝,实在是解不出来。这方程之题是这么说的,‘今有上禾三秉,中禾二秉,下禾一秉,实三十九斗;上禾二秉,中禾三秉,下禾一秉,实三十四斗;上禾一秉,中禾二秉,下禾三秉,实二十六斗。请问,上、中、下禾各一秉各几何?’程兄既然师承西域老翁高斯,想必是能轻松破解的。”

孙延召微一皱眉,把这题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很快就明白了,心说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三元一次方程嘛,充其量也就是初中生水平的应用题。

可他已过了爱出风头的年纪,瞧了眼董芸,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已差不多达到了,就没必逞这威风的,索性也只是笑笑说道:“卢兄稍安勿躁,下面激战正酣,咱们在这讨论算学,倒是大煞风景了。”

卢谷见孙延召出言推脱,还以为是自己猜对了,实在忍不住嘴角微抬,挤出一丝窃笑。

一旁的董芸赶忙打圆场,道:“这题,是《九章》中第八的方程算题,确实很有难度,便是我也要算写上一阵子。如此倒是耽搁了观看蹴鞠,如此反倒不美了不是。咱们不如都坐下为云霄社加油助威如何?”

卢谷一听董芸明显是为程杰解围,心中更是不快到了极点,到底还是没忍住,脸色阴沉,斥道:“也不碍这一时半刻,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方才程兄既夸下了海口,如今算不出,倒不如爽快认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