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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门栓掉落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

孙延召才刚推开门,里屋便传来了苍老且缓慢的声音:“是谁啊?我家里可没值钱的东西,你换一家偷吧。”

张之白在耳边悄声道:“大哥,就是他!”

既然人在的,孙延召不慌不忙,从腰间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外室桌上的油灯,左手拿起油灯径直进了屋子,冲屋里的老头说道:“别喊,喊就死!”

这老头家里也没烧柴火,屋里冷的跟冰窟似的,油灯之下,他穿着一身单衣,从被子里颤颤巍巍起身,听到死字,也是吓得够呛,看来即便人老了,却也是怕死的。

老汉盯着孙延召的脸说道:“老汉一条烂命,不值得壮士下手,我家中有什么瞧得上的,随便拿就是!”

“家徒四壁,除了你这条老命,还真没什么看的上的,”孙延召说道,“你看我身后是谁。”

此时张之白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光前说道:“老伯,咱们又见面了。”

“你~你怎么出来的,”老伯指着张之白,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骂道,“我该死!一时财迷了心窍,我真该死啊!”

张之白握着事先准备好的小刀,走向了老头。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刀柄,整个人就好像身处没过脖颈的水中,每走一步都很是挣扎。

少年的犹豫被孙延召看在眼里。

是的,万事开头难,无论做什么,迈出的第一步就是这么艰难。自己当初也是在生死之间,不得已做出的选择,而如今的张之白还有回头的机会。他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制止。

突然,老汉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喊,可才刚发出一个音节,孙延召眼疾手快,一个跨步上前,手掌并刀,击打在老汉的喉咙处。

这一掌刀虽然不重,可老汉顿时发不出声来,低头捂着喉咙,好像不能呼吸了一般。张之白也被吓到了,闭上眼睛手持小刀上前一通乱刺。

片刻,孙延召轻轻按住了张之白的手臂,说道:“别刺了,人已经死了。”

此时,张之白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早已咽了气的老头,手中小刀掉落在地,口中喃喃道:“他该死的,他该死的。”突然感到肚子一阵翻涌,转过身在一旁呕吐起来。

孙延召拾起小刀,轻轻拍了拍张之白的后背说道:“吐出来就好了,没事。”

一炷香后,两人一同出了屋子,张之白失魂落魄走在一旁,显然还因为方才的事而惊魂未定。

而孙延召则在想把张之白安顿在哪里,跟着他回留守府?可每日吃喝拉撒,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出两天就得被人知晓,那把人藏在哪里才好?

突然,他有了一个好主意!

……

第二天一早,张之白逃离望月楼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东楼一死一逃,这是建楼多年都未曾发生过的大事。

中楼阁楼中,刘少友打翻了身前的茶杯,刘管家则领着东西南北四楼管事站在一旁,皆低头不敢说话。

众人沉默许久,刘少友的气也才消了些。

“你们说说,是谁敢在登月楼杀人,劫人!”刘少友指着西楼的少妇管事,说道,“你先说说!”

西楼管事战战兢兢,出列道:“在幽州府,能无声无响来登月楼杀人的,除了马家还能有谁。”

刘少友一脸凝重,双臂架在胸前,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说道:“南楼!”

身材肥胖的南楼管事,出列道:“咱家在少主的领导下,这些年是韬光养晦,从未主动招惹过另三家,即便是与咱们有过摩擦的董家,这些年也相安无事。试问马家又怎会无缘无故动手?我看不太可能。”

刘少友有些不耐烦,问道:“那你看是谁干的?”

南楼管事急的汗都冒出来了,却也支支吾吾说不出答案:“这……这……”

“这什么这,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废物!要你何用?”刘少友脸色铁青,目光转向了东楼管事,“东楼?这命案就发在你那,你说说!”

东楼管事是个无须的白净中年人,他叉着腰,怒视西楼、南楼管事,掐着兰花指,娘里娘气道:“你们呐,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东楼死了人,还逃了一个雏儿,这事要是搞不清楚,可让道上的人小瞧了咱刘家。”

刘少友轻拍桌子,沉声道:“这话不用你来说,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么做就是想与刘家开战!”

此时,北楼管事出列道:“少东家,依我看,或许不是其他三家所为。您想啊,马家这些年多不在幽州活动,而董家早已垄断西南贸易,赚的盆满钵满,根本看不上幽州这一亩三分地。至于韩家,一如既往一心奔在仕途上,那韩匡嗣为人低调,辞了官就在城里闭门不出,也不见人。至于契丹人……这些年谁不给咱们刘家几分薄面。”

刘少友点点头,笑道:“分析的不错,照你这么一说,那幽州府就没人敢惹咱们家了,可为何死了一人?”

“这……”北楼管事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最后,刘少友把目光转向了刘管家,问道:“你今日怎么不说话?”

刘管家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有个猜测,可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刘少友回道:“你说便是,大家一起琢磨琢磨。”

“或许是昨日那名程姓少年所做?”

“你说那个程杰?”刘少友气笑了,摇摇头,“那就是个村户,不过仗着年轻,下手狠辣罢了,要说杀人,怕还是差点吧。但你为何有此怀疑?”

刘管家沉声道:“有两点,一是昨日,他曾在楼下见过那名新到的雏儿,当时我看他就有些不对劲,问了我许多。我当时还以为他好这口,也就没多想。二来,这新雏是南面来的。而这个叫程姓少年也是近些日子到的幽州府,现在看,他们或许认识也说不准。要说程杰刚出现,当晚就出了命案,这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刘少友若有所思,说道:“也不无道理,那你就去试试,交给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