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艰难的惨胜。
孙延召走在雪地之中,望着蔚蓝的天空,喃喃道:“终于结束了,你们该瞑目了吧。”此时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总之心中没有任何的畅快淋漓之感,没有丁点复仇成功的喜悦,只有一块巨石堵在心口。
随着柳芙蓉深埋雪下,他心中的那股劲头也泄掉了。饥饿、痛楚、发烧,还有心中那再也修不好的空洞,通通向他袭来。
是啊,仇报了又如何,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孙延召走累了,倒头躺在雪里,就这样躺着,直到冻得浑身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呢,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本书,书中有一句话:“千万别糊涂,死人都想活过来,一个大活人可不能去死啊!”是啊,好不容易来这一趟,还没到死的时候呢。
他鼓起干劲,从雪中爬起,抬头查探四周。如今他所处的位置,位于峡谷的中段。虽还没到高处鸟瞰过,可不出意外,峡谷是呈U字型的。除了北侧的地势平缓外,其余三面皆群山环绕。
此时,他的身体已不允许再攀上高山,想要南下回枭巢,如今唯有先向北走出峡谷再说。
虽然他也曾动过长眠于此的念头,可这条命是兄弟们用血肉换回来的,那就再拼一把!他咬着牙,决定再坚持坚持。
狭长的谷底,积雪过膝,寒风肆虐。
他一路半清醒,半昏迷,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就像一个脑子被病毒损坏的僵尸,忘记了一切,只是机械性的迈开腿,一步一步的向前。
从太阳在头顶高照到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山间,很快气温便断崖式的下降。他裹紧了皮衣,进了小树林。
冬季的野外,万物沉寂,孙延召所携带的干粮早就吃光了,如今饿极了,望眼四周,能吃的也唯有身旁的一棵棵大树。
他还记得穿越前曾参加过一次荒野生存的课程。
经验丰富的光头大神讲解过,树皮可不能乱吃,不然难以消化,得不偿失,真正能被人体正常吸收消化的唯有那几毫米,薄薄的形成层。
树干从外到内由外树皮、内树皮、形成层、木质部和髓心组成。而内树皮与木质部中间的那薄薄的形成层,是树的干细胞。树之所以会越长越高,越长越粗,全依赖这薄薄的几毫米。
教科书上说:形成层也是树木最具营养的部位,质地柔软,可以直接咀嚼消化,富有丰富的蛋白质、碳水以及各种微量元素。
他也是第一次吃树皮,先点起篝火取暖照明,然后用短刀一点一点的削开内树皮,直到看见坚硬的木质部,这才分辨出到底什么才是柔软的形成层。
一手提刀,另一只手按着树干,两只手冻的红肿,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他才从一颗树上刮下来一把形成层,放在嘴中轻轻咀嚼,入口微微发苦,咀嚼之后才略有回甘,带着一股树木的清香,口感还有点艮啾啾的。说不上多好吃,但起码还能勉强入口。
吃过了树皮后,又用多余的木屑,树枝再点起两堆篝火。温暖的火光笼罩全身,他依靠树干,蜷缩着身体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浑身冰冷,睁开眼睛,身前的两堆篝火已经快要熄灭,正冒着青烟。他就要起身添些柴火暖暖身子,突然听到一旁的林子里传来枯枝折断的声音。
声音轻脆入耳,是人还是野兽?他赶忙抽出短刀,喝到:“是谁?出来!”
“小兄弟不要怕,”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树后露出一双黝黑、枯裂的手。
冲孙延召的方向挥了挥,同时说道,“小兄弟,老汉我是路过的,瞧见这边有烟火,这才过来瞧瞧,打搅你了,可别生气。”
这时,一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汉从树后慢慢走出,他一身乌黑的鹿皮长衣,长裤,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背着一张猎弓,手中一把短小尖刺,瞧着模样应是附近的猎户。
孙延召这才放松警惕,把短刀收了回去。
老汉上下打量,问道:“小兄弟可是宋人?怎么到来这老虎沟了?荒山野岭的,夜里有野兽出没,可不好在这休息。”
孙延召回道:“我是宋人,老伯是这附近的村民吗?”
“对的,我就住那边的双沟村,”老汉指着身后的方向说道,“离这儿两三里地的山路,瞧小兄弟脸色不太好,要不去我家里热乎热乎。”
孙延召也正有此意。正所谓面由心生,他瞧着老汉一身破旧的兽皮,长相淳朴,眼神干净明亮,绝不像歹人,如今自己又没什么好去处,不如先去村子里歇息几日,养好了伤,问好了路,再做打算也不迟。
他起身道:“老人家,那我就打扰了。”
老汉摆手说道:“客气个啥,这冰天雪地的,没事,不打扰。瞧你这岁数跟我儿子差不多,反正我家里也没别人,你就先住着,陪老汉说说话也好。”他走近了从怀中取出一块肉干,递给了孙延召。
“自家晒的,别嫌弃。”老汉笑着道。
要按夜枭里学来的,那绝不能接受陌生的食物。但他太饿了,实在太想吃肉了,只稍犹豫,就接过肉干,说道:“谢谢老伯。”然后放在嘴中咀嚼。
“怎么样,香吧,鹿腿,有嚼劲,越嚼越香,”老汉说着从怀中的布包中又取出一块,扔进嘴里,“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只能用大牙。咱走吧。”
随后两人并排沿着小路往北走。
老汉说道:“我姓田,从小就没起名,我爹喊我田老大。小兄弟,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孙延召答道:“田大伯,我叫程杰,是从清池来的。”
“哦那离着可不近了,怎么跑我们这山沟沟里来了。瞧小兄弟的长相打扮,也不像干粗活的。”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孙延召想了想还是编造了个身份,“我本是清池本地的皮毛商人,前几日与朋友进山打猎。一路碰上了歹人,这才流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