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春江花月夜
一
巴豆虽然知道唐朝对东瀛神洲的影响，却对这个一槌大师并不了解。
佛家在这里发展成什么样子，他也一概不知。
一槌大师从随身背挎的僧袋中取出一个木鱼，敲了一下。
“梆”地一声，余音冗长。
而随着振波的不断扩散，笼罩在天地间的阴晦之气也逐渐消散，天空和四野也渐渐开阔明朗起来，一个空气清新的黎明即将到来。
巴豆看着他的木鱼和槌，明白了，他为什么叫一槌了。
世人不醒，一槌击之。
一槌大师收起木鱼，道：“两位施主，可否与我一起，到寺院一叙？”
嗯？这是要和谈的意思啊……难道这位大师善于做那和事佬？
想不明白，那就管他呢。
巴豆做律师的时候就这脾气，来者愿打，去者愿挨，没人能脱得了关系，也没人能够躲过一劫。
既来之则受之。
巴豆微微欠身行礼，道，“大师，我想请樱木明智一同前往。”
“樱木明智？”
一槌大师微笑道，“他尊儒圣（王阳明）是不假，但本质上，他就是一个神棍。”
巴豆道，“谢谢大师！这也正是我对他的看法。”
他略一矜持道，“大师也知道儒圣王阳明？”
一槌大师一愣，再次呵呵地笑了起来。
佛家大师不知道儒家圣人，怎么可能？
一槌大师用手指点了点他，那意思就是说，你小子真坏。
一槌大师缓缓道，“儒圣王阳明，通百家，精心法，可谓是百家之尊长，怎么样，这个地位是不是不简单啊？”
他一手捻动佛珠，一手兜向天空，轻轻拂过眼前，继续吐字清晰地道，“甚至高于孔孟，可以说，太上之下，人族第一。”
巴豆拱了拱手，这个评价确实太高了……但是太上之下，人族第一？怎么有点天使总长的味道……不过这都没关系，他清楚的知道，这正是他想听的话。
他会心一笑，道：“我依然要求带上樱木明智。”
他继续辩解道，“搞学问，当然要取百家之长喽，无可厚非嘛，您看，那个小子以儒圣之学修本我，以道法会万物众生，以技艺辅佐神皇，可谓大才一个啊。”
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他们越是不喜欢什么，他就给他们来什么，就是要让他们不愉快。
果然，约翰“哼”了一声。
约翰就是看巴豆不顺眼，继续喷他道，“无理的野蛮人。”
一槌大师依然呵呵地笑着，其实，他对樱木明智没意见，只是少交情而已。
大师朝天上看了一眼，发现神皇和莎乐美已经不知去向，而那位巨人则坐在一个山丘上，瞪着眼睛看过来，像个沙雕。
一槌大师：“樱木施主对本寺也颇有贡献，这次就依了你。”
二
巴豆一行四人踏上山间的一条小路。
随着天色越来越明朗，他们也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树林，林间草木葱绿，鸟语花香，初春一般的暖阳照耀着一切熠熠生辉，仿若人间。
巴豆甚至看到了一只松鼠。
松鼠几个跳跃，来到了他的眼前，瞪着两只黑眼珠看着他。
而在他的身后，樱木明智依然以警惕的目光在琢磨着他。
看着那些翠绿的树叶，他心情大好，所以并不介意，他也一直在找机会要跟他唠唠那位画画的大师，大师水平很高，让他念念不忘。
一槌大师拍打着自己衣服上的杂草和灰尘，道，“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
旁边，约翰也在仰着头搜寻松鼠的身影，一片阳光洒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让他的身体泛起一层光晕，颇有一种圣洁之感。
此时的四个人还是很悠闲的，就像出来踏青的四人组。
巴豆倾听着那些嘹亮悦耳的鸟鸣声，略有沉醉。
他就这样，沉浸其中，缓步朝前走去。
然而渐渐地，那鸟鸣声中出现了不和谐的音调，仿佛是……。
古筝？
他仔细倾听……果然是古筝，因为那曲调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悠扬。
巴豆不懂音乐，但是他依然能够听出来，这是一首古代乐曲，而且，这一支曲子的内涵极其丰富，拥有昌盛繁荣的大气象，大欢喜，大快乐。
演奏者也是技艺精湛，仿佛在演奏一首盛世赞美之歌。
盛世？
一想到盛世，巴豆就不禁有些阴郁。
古代能有几个盛世，朱熹之后就不用说了，大宋如果是盛世，怎么会有靖康之耻，岳飞之痛？辛弃疾之悲，东坡之怨？
明朝吗，朱元璋那个家伙死了还搞活人殉葬，文人墨客们看着自己的老妈裹着小脚还有心情搞音乐？即使搞也搞不出具有如此气象的音乐。
至于大清，喜欢关门自诩的叶赫那拉氏，推行狭隘的皇族制度，鼓吹一下康乾之政，捞个名垂青史的功绩罢了。
唐朝之前也不用说了，即使大汉很强大，奈何文化资源贫瘠，整个社会的娱乐基础太匮乏了，根本演绎不出如此欢天喜地的大景象。
这首曲子被创造出来必须拥有高度的文明才行。
“好，夜色，明月，静谧之海，归心之所，欢畅之情，和平之世。”
樱木明智抚摸着下巴，突然做出了点评，“还有淡淡的忧伤，悲古伤秋真情怀啊。好，比雅乐阳春白雪耐听多了，阳春白雪欢快的没有道理。大师！请问这是何人在演奏？”
一槌大师笑呵呵地点着头道，“此人姓李，名益寿。”
“李益寿？”
樱木明智摇头，没听说过。
“号延年。”
一槌大师继续道，“他是贫僧的朋友。”
樱木明智一愣，道，“益寿延年？”
他拜儒圣就是为了福禄寿全啊……难道是儒圣大驾光临？
他们拜王阳明，早就把个人的愿望写上去了，比如有人写‘一生福寿拜阳明’，有人写‘一生福禄拜阳明’，还有人写‘一生安康拜阳明’，不一而足。
当然，也有最忠实的信徒，写‘一生低首拜阳明’。
无论如何吧，必有所求，只是有人求而未得，有人求有所得。
一槌大师迈步向前而去。
“奇怪。”
约翰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不知道他在奇怪什么，但肯定不是奇怪这个人的名号。
樱木明智朝他挤出一个微笑道，“教督大人，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