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县丞此次紧急征调而来的船只此刻已然满载着镇上的男女老少。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漕运司的数艘庞大官船竟横亘于前后水道之间。
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死死地拦住了这些装载着百姓们希望与生机的民船去路。
如此一来,那几艘本应乘风破浪、扬帆远航的民船顿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之中,只能无奈地被困在原地,丝毫无法挪动半分。
显而易见,这一切皆是出自卫景渊精心策划的布局。
其目的便是要迫使白水镇不得不留下,全力协助他们完成布防工作。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船上众人皆面露惶恐之色,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县丞大人,眼下咱们究竟应该如何应对才好啊?难不成真要冒险去撞击那些官船,然后强行突围离去吗?\"
任班头心急如焚地说道,一边说着还一边抬手用力抹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就在刚刚,他已在船头处对着漕运司的水兵苦苦哀求了许久,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各种好话不知说了有多少遍。
但那些水兵却始终如同聋子一般充耳不闻,依旧面无表情地稳稳挡住前方道路,连一丝退让的迹象都不曾露出。
“万万不可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如此莽撞行事!
无论如何,漕运司可是朝廷派遣而来的官员,咱们只不过是地方上的小吏罢了。
若是真跟他们起了冲突争斗起来,最终吃大亏的必定会是我们呀!”
田县丞一边焦急地说着,一边不停地摆着手,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虽然这件事情发生在他所管辖的区域范围内,漕运司这般蛮横无理、强行阻拦也着实过分霸道。
然而,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的县丞而已,位卑职低。
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权力和威望去压制住那些来自京城的官老爷们。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先等待杜团练赶过来,大家再一同商议对策。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所在的这个小镇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说不定当漕运司得知了本镇的强大实力之后,会因此而有所忌惮,进而收敛其嚣张气焰,并做出一些退让呢?
田县丞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事情能够顺利解决,不要引发更大的麻烦。
“老爷!老爷!出大事啦!不得了啦!
二姑爷他们眼看就快要招架不住那些水兵了,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啦!
这可怎么办才好哟,老爷?”田保一路狂奔而来,边跑边喊,满脸惊恐之色。
此时的田县丞,因整夜未曾合眼,双眼早已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要知道,他今年已然六十四岁高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精力和体力更是每况愈下。
然而,尽管如此,他仍然强打起精神,苦苦支撑着局面。
当听到田保带来的这个消息时,田县丞心中猛地一惊,焦急之情瞬间涌上心头。
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而去。
“老爷!老爷!您这是怎么了?”田保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去,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田县丞。
一旁的任班头也是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稍作镇定之后,他连忙高声喊道:“你们几个,赶快去把曲大夫请来!动作要快!”
随后,几名驿卒得令后,迅速朝着停在岸边的船只飞奔而去,准备寻找那位医术高明的曲大夫前来救治田县丞。
宽阔的河滩之上,气氛异常紧张。
只见欧千总面色阴沉,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目标,他那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似乎随时都会拔剑而出。
\"兄弟们……\"
欧千总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然而,正当他准备下达攻击指令时,一声高呼猛然从后方传来:\"守备使大人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犹如一道惊雷,让原本紧绷的众人瞬间愣住。
欧千总和他身边的士兵们急忙转身回望,只见十几艘小巧灵活的舢板船正迅速地向着岸边驶来。
船头劈开河水,激起层层白色浪花。
站在最前方一艘舢板船上的那位官员,身着华丽官服,英姿飒爽,正是他们所熟知的卫景渊大人。
在卫景渊身后,还笔直地站立着一位身材魁梧、脸色蜡黄的大将,此人便是马千总。
看到卫景渊的到来,欧千总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不满之情。
他紧皱眉头,低声抱怨道:\"竟然是卫大人来了,到底是谁这么多嘴通风报信?
我早就说过,咱们直接动手拿下这个小小的白水镇易如反掌,何须这般小心翼翼,还要层层上报?真是一群胆小怕事之徒!\"
说着,他狠狠地瞪了身旁的几名把总一眼。
那几位被点名的把总感受到欧千总的目光,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去,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深知此时的欧千总正在气头上,若是稍有不慎惹恼了他,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郭直带着亲兵队,悄无声息地躲藏在双方对峙队伍的后方。他紧张地注视着前方,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
就在这时,只见远处漕运司方向又有一批官员缓缓而来,郭直心中暗自一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疲惫地坐在车上,抬手向后轻轻摆了摆手。
随着他的手势,原本埋伏在两侧沙丘上的众多人影瞬间又隐匿了起来,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哟呵,欧千总,您这动作可真是够迅速的呀!瞧瞧,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带人准备冲进镇子啦?
有欧千总在此坐镇指挥,本官我可算是省心多喽!说实在的,依本官之见,咱们都督大人就该当机立断,直接委命欧千总来全权处理此事才对呢!
如此一来,我和马千总岂不是白白跑这一趟冤枉路咯?”
卫景渊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欧千总,嘴上虽然说得客气,但话里话外却是夹枪带棒、绵里藏针,明褒暗贬之意溢于言表。
欧千总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变色龙般,一会儿涨得通红,一会儿又苍白如纸。
面对卫景渊毫不留情的讥讽挖苦,他纵然心中恼怒万分,却也丝毫不敢反唇相讥。
没办法,谁让人家卫景渊乃是堂堂守备使大人呢?
那可是漕运司中实打实的位高权重、手握重权的要员呐!
而自己不过区区一个从六品的小小千总罢了,跟人家守备使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以自己这点微末官职和权力,哪敢有半分胆量去跟人家叫板抗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