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和贺兰静把慕容婉绑了扔进马车,韩凛则把韩榕固定在车前,双手双脚被缚,与马车绑在一起。临走时,韩凛还把公主府厨下能带走的吃食和药材也一并装车带走。
路还很长,局势未明,要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先前不曾问你,可安好?”一切准备就绪,韩凛才有机会询问商离的伤势。商离行动如常,他便放心几分,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商离摇摇头,上前握住韩凛的手臂往前一带,紧紧地抱住他,“阻止你成亲,真好。”
韩凛收紧手臂,把她拥在怀中,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归属感。他从不曾轻言放弃,但又不敢许她一生一世的承诺,世事多艰,变数太多,世家、朝堂都让他无法心无旁骛。这世间他愿意为之放弃一切之人,唯有商离。经过那一夜的大火,他的心中十分明朗。
他们是经历过生死,但他不曾见她从眼前消失。那是一种彻骨的绝望,足以让他同入火海,与她一起永坠无边的地狱。同生共死,说多了,都抵不过亲身经历时的那一份决然。
“往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你相信我。”韩凛轻轻地叹气,“我以身犯险时,一定会提前告知你,不会再选择自己一个人不计后果。”
商离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韩凛身上,所有的戒备尽数卸去,“无妨,你若是身处险境,我会来救你。只是这次我有些托大了,龙城之地,乃是他国。”
“萧盈人,我杀了,往后不会再出现。”一个萧盈人,掀起太大的风浪。
商离笑了,“你要谢谢你三弟,若非是他,我真的已经死在火海之中,连尸骨都无存。”
韩凛挪出一只手,为韩榕的绳子松了松,“这是谢你救我新妇之恩。”
韩榕翻了一记白眼,“一条人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商离从韩凛的肩膀上探出一个脑袋,对韩榕道:“我带你去洛阳,见你大父,你大父的学问比你长兄要好。洛阳的定国公府和陇西韩氏的祖宅,都有万卷藏书,你可以想看什么便看什么。然后,让你长兄给你送饭。”
“为何不是长嫂送饭?”韩凛在她腰上重重地掐了一下。
商离双眸含水,“长嫂要出去打架,谁让长兄架打得不好。”
韩凛确实技不如人,只能甘拜下风,“往后在洛阳,有谁敢欺负你,报上你长嫂的名号。”
“我说两位,差不多上路了吧?我这还伤着呢,你们也考虑考虑我呗!”贺兰静撩开车门,“你们这你侬我侬的,也要照顾一下这位榕特勤,他还是个少年郎。”
“下个月我便十六了。”韩榕抗议。
“那也比我小。”贺兰静轻敲他的脑门,“走吧,城门要关了,天黑好赶路。”
韩凛驾车出门,并没有受到阻拦。韩充的暗卫不敢当街与他发生冲突,此时慕容飞骑不受韩充掌控,一旦发生冲突,尤其是清河公主的车驾,车前还坐着韩榕,惊动宫中卫队,于韩充十分不利。
韩充收到消息,立刻飞马而出,在南门处拦下韩凛所驾的马车。此时正是回城与出城的人潮拥挤之时,韩充不敢动,怕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双方对峙着。
韩凛没有动,韩榕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母亲病重,孩儿要送她出城看大夫,还请父亲莫要阻拦。”
大庭广众之下,韩榕此言一说,路人纷纷侧目。韩充是齐人,他叛离大齐,是因为深爱清河公主,为了他背弃家国,在大燕广为传颂,成为一段佳话。而清河公主缠绵病榻已久,此时要出城就医,却还要经得韩充的同意。这未必值得深究。
“此时出城天已经黑了,夜路不好走,还是等明日再走。我亲自送你母亲出城。”韩充为恐传到国主耳中,继续又道:“为父这几日公务繁忙,有多疏忽。”
“父亲既然公务繁忙,还是国事为重,孩儿长大了,可以为父亲分忧。”韩榕朗声道:“母亲病得急,眼下不走,明日恐怕就晚了。”
韩充略微沉思,“也好,我派一队侍卫与你同行。你甚少出城,沿途也好有个照应。”
如此顺利,是韩凛没有想到的。但韩充派人跟着,即便是出了城,也无法全身而退。
“出城,只要出了城,一切都好办。”商离在马车内说,“只要玄甲卫还在,没有同拓跋迟一起被俘,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还有狼卫。”贺兰静已暗中传讯,在龙城的所有狼卫随时待命,等待她一声令下,随时都能与韩充一战。
有玄甲卫、有狼卫,还有慕容婉在手,谅韩充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不救拓跋迟吗?”
出城没有受到阻挠,韩充也没有亲自相送,而是只派了一队侍卫跟着,侍卫一共八人,看起来也并非是大燕的精锐。
一路出城往南直下,侍卫也并未有所举动,只是尾随其后。就像韩充所说的,只是同行。
“你不觉得不对劲吗?”贺兰静问商离,“太安静了,狼卫没有出现,玄甲卫也没有出现。”
商离发现了,“韩凛驾车,玄甲卫早该现身。难道是与拓跋迟一同被俘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没有出现。”贺兰静虽然看不起拓跋迟,但她相信以拓跋迟之能,再加上一定数量的玄甲卫,一定可以全身而退,但拓跋迟被俘,这就值得深究了。
“绝无可能!”商离不接受这个可能,玄甲卫仍是征北军的精锐之精锐,若是玄甲卫不受调派,那一定是统帅出了问题。
“为何不可能?”这句话是慕容婉说的,“韩充都可以叛离大齐,玄甲卫叛变也不是无法接受。”
“郑嚣与陆冉是不可能……”商离的声音小下去,她自己也曾有过怀疑,出信都前也曾做了防范,要她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若果真有一失,只怕是难逃一劫。
“那龚辰,龚安孝呢?”韩凛的声音随风传入车内,随之而来的是马车骤然停下,“你看过龚辰的卷宗吗?”